虽有那妇人一番安抚,苏谨晨心里到底记挂陈逸斐安危,不由又求那妇人带着自己亲自去隔壁看过,确定陈逸斐虽还未醒,但也没有进一步恶化,这才在那妇人的搀扶下有气无力地回了安置自己的屋子。
“这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你们也都是有福气的,你且先养好身体,其他的莫要多想。”那妇人扶着苏谨晨倚着床柱坐好,又忙从桌上端过粥拿给她喝,“如今这人你也看了,虽然还没醒,可那气儿总算是顺过来了——曹大夫也说了,只要我们家大川能寻回来那几味草药,这伤也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大事。”她一边说着,似乎还生怕苏谨晨不信,极认真道,“你可别瞧不起我们这地方小,曹大夫的医术却是顶好的,就是那些城里人,每年都不知有多少千里迢迢寻来就为了让他看上一看——有他在一旁照应,保管你们爷用不了多久又能活蹦乱跳。”
苏谨晨轻声道着谢,握住勺子的手微微发颤,只缓缓地把粥一勺一勺放进嘴里。
那不过是一碗极家常的清粥,姑且不提陈府那些放了百合,枣子,玉竹,燕窝等多种滋补养生之物熬制而成的养生粥,便是与寻常人家餐桌上常见的粥品相比,都少了些许的粘稠绵滑,显得过于寡淡了。可就是这样一碗稀松平常,放得甚至有些发凉的白粥,此刻吃到嘴里,却让她异常地感激与满足。
那妇人十分健谈,趁着苏谨晨喝粥的功夫,便把他们获救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原来昨晚上苏谨晨慌不择路,不但没向着她预期中的大道上走,反而越走越偏,迷迷糊糊地走进了深山里。她滚落的地方其实已经距离在这村子不远,只可惜昨晚上黑灯瞎火,再者她自己伤病交加,这才错失了找人求救的时机。此处是一个错落在山谷里的偏僻村落。村子里居民不多,总共也就四五十户人家,却是世世代代居住于此。因村里的村民多住在山坳里,这里又四面环山,如天然天井一般,因此得名天井村。
天井村距山下最近的镇子少说也有一百里的路程,其间又多山路密林,因此村里与村外互通颇少,除了年轻的猎户们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拿着自己从山里打来的猎物去镇子上售卖,以此换些生活必需品,又或是给家里爱美的女人们买些脂啊粉的,其他很多人甚至都从没离开过这个村子——比如眼前救了他们,并一直在跟她唠嗑的曾大婶。
用她的话说,苏谨晨跟陈逸斐就是被她儿子曾大川生生扛回来的。苏谨晨其实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自幼养在深闺,便是后来接触的人渐渐多了,也都是如陈逸斐,陈逸庭这般清朗如风的公子哥儿,便是陈逸斐的……体力还算不错,若让他独自扛两个人在身上……那画面也是没法想的。
照这个说法,曾大川应该是个膀大腰圆,力大无穷的壮汉吧!
苏谨晨禁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很多处都在从山坡上滚下来时被树枝石头划破了。就这么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被人扛回来……苏谨晨脸上不由就有些火辣辣的。
不过当然,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昨天那样的情形,能活命就已经是上天对他们最大的恩赐了。所以虽然觉得丢脸,苏谨晨还是再次言辞恳切地对曾大婶表示了一番谢意。
曾大婶的丈夫曾老爹于几年前过世,他们家就只有母子俩相依为命,因此也有足够多空闲的屋子收容他们主仆二人。
曾大婶有庄户人特有的直爽淳朴,又想着苏谨晨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居然能背着身负重伤的大男人在荒山里熬上一夜,对她不自觉也多了几分喜爱同情,遂满脸欢喜地拉着苏谨晨的手道,她跟陈逸斐大可以拿这里当自己家一样,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她巴不得在儿子出门打猎的时候家里能有个人陪她说说话。
苏谨晨含笑听着,客气地点头——不管怎么样,现在他们总算找到了个落脚的地方,虽说与外界通讯困难了些,不过有了这家人的好心相助,相信陈逸斐也会慢慢康复起来……到时候一切也都会跟着好起来。
昨天在生死关头,她既打定了主意从此不论发生任何事,都要跟陈逸斐在一起,此时两人既获了救,心中不觉比前些日子一直纠结在不得不与他分离的痛苦中还要高兴快活上几分。只不过那叫曾大川的猎人迟迟未回,让她心中平添了几分忐忑。
一碗粥下肚,身上总算有了些力气。
曾大婶麻利地接过苏谨晨手里的空碗,好心催促道,“你这烧还没退,也得多休息。我瞧你们少爷一时半刻也醒不了,便是有什么事儿还有我呢,你且赶紧躺着歇一会儿吧。养好了身子要紧。”
苏谨晨看了看外面万里无云的天色,期期艾艾道,“曾大婶,不知……不知恩公他——”
曾大婶“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恩公’不‘恩公’的,听着怪别扭得慌。你只跟着我一块叫他大川得了。”因又问道,“你是想问他啥时候回来,是吧?”
苏谨晨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看曾……曾大哥出去也好一阵子了——”先前不是说那草药长在悬崖峭壁上,想也知道一定极难采,也不知……
曾大婶往屋外头瞅了瞅,想了想不由点点头,“也是……确实出去不少时候了,”她说着站起身,对苏谨晨和善地笑了笑,扯着大嗓门,爽快道,“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出去看看——”倒是半点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