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这话说得巧。
她虽是先认了错,可这错并不全在她身上。当时李氏带着身边服侍的旧人进府,都是得了云诜的首肯的。如果当初三娘贸然换了人,恐怕云诜会觉得她藏了歹心罢!
此时她突然想起了当初安然让她不要动李氏的人,只请郡王妃身边的人过去帮忙,是不是就防备着李氏的这一手?
郡王妃还没发话,云诜便先道:“这哪里是你的失察,倒是我的不是,当初纵着李氏带了人进来。没想到竟是这等奸佞小人,差点让你、让九妹妹受了委屈。”
虽说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在云诜的心中已经认定,问题不在三娘、不在安然。
三娘往日虽然脾气大,可她素来都是光明磊落,并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是不屑于在背后捅人刀子的。云诜对三娘的人品还是很信任的,她既是答应了让李氏进门,也就不会做出暗害李氏和庶子的事。
见儿子和儿媳并没有因为这件事龃龉,儿媳仿佛还开窍了一般,郡王妃心中大慰。
这件事到底是怎样,她心里多少有底。钱妈妈和孙妈妈在这洛月阁不是白待的,李氏的行事、脾气、心性如何,她们即便被隔绝在核心之外,也是看得分明。
多半是安然劝动了三娘来看庶子,李氏却想趁机陷害安然和三娘一回。
李氏这计策问题本不大,有些事很难说清,被陷害的人很容易稀里糊涂的蒙受不白之冤。可她碰上的安九,却是个厉害的。小小年纪,出了这样的事,竟格外的镇定从容,思路清晰。
这样一个七窍玲珑的孩子,给云诜做妾,倒也委屈了她。
“三娘,今儿让九娘受了委屈。”毅郡王妃的话一出口,心中已经认定了是李氏作怪。“只是有小人作怪,也要让她们心服口服才是。你要知道,小人最是会乱攀咬的,得着一丝机会,她们都不放过。”
毅郡王妃的话几乎就是在教导三娘了。
三娘心中大定。
“多谢母妃指点,儿媳一定谨记在心。”三娘真诚的道谢,盈盈行礼。
毅郡王妃很满意三娘的改变,云诜也觉得三娘更加的通情达理,心中的愧疚也更深了几分。
没用了多少功夫,安然已经换了一条裙子回来,李氏和奶娘也被带了回来。
卫妈妈站在下首回话。
“九姑娘身上的伤更重些,倒是奶娘并无大碍。”有云诜在,具体细节不便详说,可就这一句话,便足以证明问题了。
奶娘抱着东哥儿,号称毫无防备之下摔倒竟没事,只有一个解释,便是她是早有准备。自己有意识的跌下去,肯定会有意的减少磕碰的力度。连脸都被撞伤的安然,才像是真的毫无防备的摔下去的。
“那鞋印儿,和李姨娘身边小翠的鞋印对上了。”
李氏和奶娘闻言,不由苍白了一张脸,跪倒在地上。
安然直到这时,才把紧绷的弦儿给松下了。
她赌了一把,这样重要的事,也怕是泄露消息,李氏定然会指派给心腹来做。小翠是李氏身边的大丫鬟,穿戴自会与另几个小丫鬟不同。故此安然才敢坦然说出比对鞋印这样的话。
此时来看,她赌对了。
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她倒要看看李氏还能怎么推脱。
“李氏,你还要怎么说?”毅郡王妃沉下脸来,遍布寒霜。
李氏没有说话,只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求助似的看着云诜。而云诜心中也早有了答案,恨她还来不及,怎么会为她说话?
上一回便是这奶娘,竟把东哥儿掐出淤青来,竟还说是三娘吓到了东哥儿?
“世子爷,妾千辛万苦才是生下了东哥儿,自然是疼爱的紧。”李氏此时无可抵赖,只得把东哥儿搬出来做自己的护身符:“往日里妾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妾在外头那些日子……妾太担心东哥儿了,故此才错怪了九姑娘……”
李氏好大胆子,竟是暗指她因为三娘善妒才委委屈屈的躲了出去。而如今她防备过度,也是有缘故的。追根究底,还要清算到三娘身上。
云诜冷哼一声,道:“我看竟是你没错。”
李氏闻言心中一喜,她求助世子就是因为他很疼东哥儿。莫非世子爷念在旧情上,毕竟当初三娘是怎样歇斯底里的要赶她出去,世子是亲眼见的。世子会放过她一马吗?
“是我的错,竟让你有了错觉,能挑衅世子妃的威严。”云诜往日温柔的眼神全然不见,眼中像是藏着两块寒冰。他目光凌厉的看着李氏,冷声道:“不想你竟如此胆大包天、不敬主母,还妄图陷害主母!”
三娘显然也没想到云诜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爷?”李氏狠狠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云诜这回竟是给三娘撑腰,丝毫不给她留情面。
“把小翠带上来。”毅郡王妃吩咐道:“她要怎么解释?也是慌乱没瞧见才踩住了九娘的裙摆不成?”
李氏和奶娘早已冷汗涔涔。
很快小翠被带了上来。
方才安然的裙子大家都有目共睹,裙子只不过才覆过鞋面些许而已,若是无心,怎么都不会踩到她的裙摆。已经确定小翠是故意为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