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宫里新晋了一位美人,长相和嗓音皆酷似先皇后纪秋亦的路美人。
自那以后,尚宫局在册的侍寝记录上,十日内有六七日皆是路美人,剩下的几日,陛下大抵歇息在了未央宫或是清心殿。
路美人的得宠,似是让阖宫命比天高的宫女又看见了出头的曙光,纷纷效仿路美人,各出奇招,一时间,璃宫里的风气竟是歪的不行。
因着陛下经常还是会来未央宫坐坐,以至于未央宫里竟也有人妄生了一朝得宠,飞上枝头的心思。
“娘娘可要整治一下宫里的风气?”折颜跪在苏代的软榻旁,轻轻替她捶着腿。
苏代手中拿着一张字条,仔仔细细的看了个反复,这张字条是昨日胥玙遣人送来的,上头只有两个字,“念卿,鱼寄佳思”,她心中不甚欢喜,自昨日接到字条之时便反反复复的端详,像是要将字条上的每个字都深深地镌刻在心石上。
折颜见苏代久久不语,不由抬眸看了一眼,只见她唇角半含浅笑,宛若一池被风吹皱的春水,柔情蜜意,折颜的心恍如被巨石重重的压住了,她平了平自己的心绪,复又开口道:“娘娘?”
苏代恍然,回过神来道:“怎么了?”
“奴婢方才问娘娘,可要整治一下未央宫里的风气?”折颜垂下眸淡淡问道。
苏代一怔,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她们去,还能折腾出什么浪来?”
折颜见苏代没有心思去打理未央宫里蠢蠢欲动的春心,一心扑在了字条上,她心底轻声叹了口,有心开口去提醒一下,张了张唇,终究还是缄默了。
苏代没有理会此事,不想晚上便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动了心思。
月上柳梢,夜幕渐渐笼罩了整个璃宫,如水的月色倾泻在如山峦叠嶂般的宫阙,斑驳的影子似一口能吞噬人的巨兽,月色下的璃宫渐渐隐去了白日里的气势恢宏,反而更添了几分柔美,璃宫的月色就是这样让人又爱又怕,爱上它如风般的权势,怕它一着不慎便能让人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苏代斜靠在罗汉床上看书,荣秉烨坐在罗汉床的另一侧,只听一阵嗡嗡之声,苏代才恍然发觉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蚊子咬了个大包,折颜见状,忙从木匣子里取出一罐缠枝花纹的小瓷瓶,从中抹了些防蚊虫的药膏擦在苏代的脸上,顿时一阵轻轻凉凉的感觉,她不禁笑道:“这罐药膏味道比之前的要好闻些,下次可常备些。”折颜点头称是,细心的替她涂完药膏。
此时,殿门上的帘子被人撩起,只见娉婷走进一个姿色上佳的宫女,她身穿丁香色宫装,一双杏眸含俏含笑,一截素色的带子轻轻系在腰间,衬得她腰肢纤细,袖子被挽起,露出了白皙如玉般的小臂,双手端着一个木盆,苏代一手拿着书,眸光却淡淡的落在了那名宫女的身上。
那名宫女名唤馨儿,是她宫里专管洒扫拂试的宫女,自打赛罕中毒后一直昏迷不醒,苏代便暂时将她调到了身旁伺候。
馨儿将木盆放在荣秉烨脚边,伸手替他脱去鞋袜,轻柔的替他捏着脚,手法娴熟,力道正好,荣秉烨微微阖上双眸,任由她替自己捏脚。
“陛下,可觉得重了?”馨儿声音柔柔的问道。
荣秉烨淡淡道:“就这样便好。”
馨儿心下欢喜,一张俏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是,”
苏代微微抬眸,只见馨儿满脸的笑意,恍若初春盛放的繁花,她眸光一转,落在了馨儿白玉一般的小臂上,似是因为要替陛下洗脚,因为怕水弄湿衣袖,这才挽起袖子,宫里的女人都有野心,谁也不想低人一等,做那被人使唤的奴才,她能理解,虽然她心里早已对荣秉烨了无半点情意,可却不代表她能纵容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邀宠,真当她是软弱可欺麽!
想到这里,苏代轻笑一声:“本宫竟是不知道你何时会捏脚了?本宫这几日也不知是为何,这双脚酸疼的很,怎么也不见你替本宫捏脚?”
荣秉烨微微睁开双眸,对馨儿吩咐道:“这里不必你伺候,你去替懿妃捏捏脚。”
馨儿眉头猛然蹙了蹙,心里满是不甘心,犹豫了一番,才缓缓跪到苏代面前,轻轻褪下她的鞋袜,缓慢的替她捏脚。
“折颜,你去替陛下洗脚。”她阖上双眸淡淡道。
折颜答应一声,便转而接手了之前馨儿的活。
馨儿满肚子的不甘心,她明明已经接近到了陛下,陛下还和她说话了,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替懿妃捏脚了。
心中这样想着,她下手的力道便不自觉的重了些,苏代猛然抽回了脚,“哎呦”的叫唤了一声,馨儿一时没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荣秉烨见状,蹙了蹙眉问道:“怎么了。”
苏代眉梢带了些许的委屈,“无妨,馨儿不小心捏重了。”
荣秉烨冷冷的看向一脸惊恐的馨儿,厉声道:“还不快滚。”
馨儿心神一颤,只觉得双腿发软,想站却站不起来,只得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可还疼麽?”荣秉烨有些心疼,遂熟稔的揽过她的双脚,轻轻地替她捏着,“走路走多了?这么酸疼了?”
苏代笑了笑:“臣妾也不知道为何,就是酸。”
荣秉烨抬眸盯着她瞧,戏谑道:“哦?就是酸?”
苏代睨了他一眼:“陛下想哪儿去了,臣妾可不是那个意思。”
荣秉烨朗声大笑:“朕是什么意思?灼灼怎么不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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