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原本骄傲的眸子恍如渐渐熄灭的烛火,黯然无光,似有两行热泪从她干涸的眼眶滑落,她喃喃着低声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陛下那麽宠我,我的封号还是宜呢!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苏代斜睨着她,眸中的怜悯依旧,真是个蠢女人。
华清满脸嫌恶,嗤笑一声道:“刘氏可真是可笑,这宫里谁不知那是陛下唤娘娘的名字,偏生你恬不知耻白日做梦!”
苏代淡淡瞧了失魂落魄的刘氏一眼,对折颜道:“去将掖庭令叫来。”
折颜低声应下,不一会儿,满脸堆笑的掖庭令跟着折颜来了,“不知懿妃娘娘又和吩咐?”
“好好看着她,别叫她死了。本宫要她生不如死!”苏代扶着折颜的手款款走出院门,声音淡漠。
出了掖庭宫,已是暮色四合。苏代缓缓跨过雕着祥云的圆形石门,出了石门,是通往各宫的长兴街,凄冷的掖庭宫便被隐在了身后,一道石门隔绝了繁华与凄凉。
日暮时分的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寒意袭人,苏代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小袄,仪舆早已停在石门外面,扶着折颜的手缓缓上了仪舆,天色愈发的昏暗了,恍如一头会吸食霞光的巨兽,渐渐吞噬了整个日暮,仪舆缓缓行在长兴街上。偶有倦鸟落在路旁的灯柱上,被脚步惊起,倏地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了。
折颜瞧着苏代有些疲倦的阖上双眸,不禁道:“刘氏心思大过了手段,落得如今的下场也不足怜惜。”
“我也不是怜惜她,只是想着真是世事无常。”苏代缓缓睁开双眸,刘庶人在三月内先后从奉茶宫女晋成美人,又从美人贬为奴籍,真是尝尽了宫中的大喜与大悲。而她同样如此,进宫一年,从冠绝六宫到人人唾弃,再到冠绝六宫。
想到这里,她微微低眸,唇角牵出三分讥讽的笑意,再度获宠,以后的明枪暗箭只怕更多了。
回到未央宫时,天已经黑透了,像泼了层墨汁,恰是月初,月儿被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只留一道宫墙投在地上斑驳的影迹。
未央宫正殿门前候着桓谙其,苏代微微一笑:“大总管怎么不去旁边抱厦中歇歇?”
桓谙其恭谨的笑了笑:“奴才还是等陛下睡下后再去吧,多谢娘娘美意了。”
苏代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跨步进了屋内,果然瞧见荣秉烨正斜靠在罗汉床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卷在看,她凝眸细瞧,那书卷正是她失宠时看的《洗冤录》,书上还有她那时做的标注和心得,恍如隐私被窥视,她心中一恼,却盈声笑道:“陛下看什么呢?”
荣秉烨抬头笑道:“看你之前看的书。”
苏代轻笑一声,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娇声笑着:“臣妾在这里,陛下不看臣妾,却去看什么书?”
他唇角泛起宠溺的笑,殿内萦绕着淡淡的馨香,她轻嗅一番:“这几天尚功局送来的熏香倒是比旁些时候都要好闻些。
他笑意盈盈,伸手就要去揽她的纤腰,她轻盈一转身,他的手摸了个空,她装作不知情一般笑道:“臣妾饿了,陛下可是用过晚膳来的?”
“还不曾。”
“唔,那便让折颜摆膳吧。”
用完晚膳,苏代便坐在罗汉床上看书,荣秉烨侧躺着身子在一旁看她,眸中柔情无限,“灼灼今日去哪儿了?”
她缓缓放下书卷,唇角勾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去瞧一个故人。”
“哦?是何故人?”荣秉烨来了兴致,笑着问道。
炕几上的烛火噼啪一声炸裂,苏代的神情在灯火的映射下显得朦胧不清,他痴恋的瞧着她姣好的容颜,眸中缱绻无限,只听她朱唇轻启淡淡吐出三个字,“宜美人。”
一瞬间,苏代瞧见荣秉烨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笑意盎然的指着脸上还未痊愈的伤痕说道:“这道伤口,理应去谢谢宜美人。”
他眸底恼色尽显:“什么宜美人!她已被朕撤了位份,关在掖庭宫永世为奴!”说完,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脸上的伤痕,满目的怜惜,亲昵的触感从肌肤上传递至全身,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倒流了一般,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厌恶,却还是笑道:“陛下曾经很喜欢她麽?”
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叫他心中一颤,他讪讪的收回了手:“不喜欢,朕宠幸她,皆是因为她像极了你。”
“那陛下为何不来找臣妾?”苏代笑得真切,可问出的话却如冬日里的风雪,寒意袭人。
未待他开口,她已是笑意盈盈的说起了他腰间挂着的香囊:“陛下这只香囊可真是精巧,比臣妾做的要好上太多了。臣妾之前绣了个香囊,上头是鸳鸯戏水,不知道手指被绣花针扎了多少次,才好容易绣成的,可竟被珩儿看成是两只鸭子。”说完,她自己都已经咯咯的笑了起来。
荣秉烨本因为她的话满心愧疚,他正想着怎么回答,不想她已经说了旁的事,他忽然想起之前在玉华台,他让她给他绣个香囊,还戏谑的说颁道圣旨不准旁人嘲笑,莫非那只香囊是绣给他的?心中这样想着,荣秉烨已经笑着问道:“灼灼那只香囊可是绣给朕的?”
苏代微微颔首,笑道:“是绣给陛下的。”
“那香囊何在?朕以后一定天天佩戴在身上。”他眸中满是希冀的光。
她勾了勾唇角,轻笑一声:“烧了。”
恍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他心中的欢欣浇了个干净,她果然还是怨他,小桌上的烛火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