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得并不太晚。
毕竟,没人劝酒什么的。
而且,虽然是摆了二三十桌,但最关键的,也就是中心那一桌而已,其他人都是打酱油的。
三杯两盏淡酒。
太阳甚至都还没有完全落山,今日的这个“晚宴”,就散了。
各回各家。
这一次,徐亦山终于不摆他那“安南郡老大”的架子了,亲自把来宾送到府邸门口,但他究竟送的是七大当家还是那个许同辉,谁才是搭头,所有该明白的人,心里都明白。
而这一次宴会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为那个许同辉“正名”、“定位”。
名是什么名?
徐亦山的小师弟,不管是“当作”还是“是”,反正对外界来说,都一个意思。
位是什么位?
徐亦山的小师弟,“老大”的小弟。
你们可以不把他当老二看,但他是我的人,有我罩着。你们……明白?
当然明白!
如果连这都不明白,又怎么可能从人阶一路修行到地阶。
人阶,苦修就行了。
想晋入地阶,你先得有“地”,而想要有“地”,你得是势力中人,并且,你得是那个势力推出来的,当家人、顶梁柱、核心传承者,如此等等。
这样的人,对这种三岁小孩都会懂的事,还会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不明白的只有两点。
一是这个许同辉到底是什么身份,在“徐亦山的小师弟”这个身份后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但这个短期内没有答案。
调查是肯定的。
之前青水城的调查无果,这次肯定是要换个方向调查的,如八极堂四海门这些土生土长的宗门且不说,像紫华阁、澜水宗这样的“跨界”宗门,必定是要把这个消息往上报的。
他们不知道这个许同辉的根脚,但上面的人肯定知道。
天阶啊!
弄不好过不了多久,上面就会有大佬驾临安南郡。
他们的不明白之二,就是徐亦山为什么会这么罩着许同辉。
罩没问题。
就像之前郡守府和许同辉这边合作一样,那才叫罩啊,正常的罩。
而今天的这个,明显就不正常了。
极不正常!
这根本不是徐亦山往常的做派,如此张扬,如此夸张,简直就像是做戏。
但他却又做得很认真。
是戏吗?
不是。
有今天这一出,今天,这个许同辉是徐亦山的小师弟,明天,以后,这一辈子,都是!
他们双方谁都甩不掉这个身份。
而后,他们想到的是,东山,今天以后恐怕又要多一个主人了。
七大宗门,只有四海门有点特殊。
他们是惊疑不定地来,也是惊疑不定地走。
——故事的进行,根本没按照他们想象的来啊!
这是彻底失控了好不!
然而,就算比其他人更多地知道一点内情,这其中也还是迷雾重重,根本就看不清。
到得这个时候,四海门的几位大佬都有点悲哀或者说郁闷地发现,捷足先登,是没有用的,有用的还是力量。
就算再怎么捷足先登,再怎么抢占先机,没有控场的力量,那就都还是白搭。——你搭场子,别人登台。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返程的路上,一位堂主忽然轻轻地念起了这首“道诗”。
这是那二十首道诗中的其中之一。
几位大佬脚步略顿了顿,然后皆是无语。
倒不是说他们在许同辉这件事上忙而无得,他们其实也没忙什么,只是刚想出门遇着大雨,出不去罢了。
正经是当值此际,这首道诗,让他们对于修者、修行,有了更深的一些体会。
修者,修者,说到底,还是修行为本。
其它任何,都是无用。
四海门的门主已经是在想着,他们四海门向来的立门宗旨,到底是不是“为谁辛苦为谁甜”了。
许同辉亦是心怀百结。
回到大院后,撵着田浩去睡觉,而他直接就是请罪般地把事情发生的经过无有巨细地禀告给了许广陵,然后道:“少爷,我错了!”
“错在哪里?”许广陵道。
“我不该胡乱自作主张,把话本的内容说给徐大人听。”许同辉道。
“不,这个没有问题。”许广陵摇头道,“我都让你把话本递给聚星楼了,如果那边没有控制的话,整个郡城的人都有可能看到,让徐大人看到又怎么了?这不是事。”
“但你确实有错。”
微微低垂着头的许同辉身子颤了一下。
“你错在宴会的时候表现并不好,是不是那些目光落在身上,你的心就乱了?”
“少爷,我的心现在还乱着!”许同辉如实禀告。
虽然已经离场了,但那些目光好像还留在他的身上,那些惊疑,那些审视,那些凝重……
场中那些人目光中所带着的情绪,像是外来的河水,蛮不讲理地冲贯进了他的心湖之中,让本来平静且清的心湖,现在变得动荡且浊,根本静不下来也清不下来。
“这样,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
许广陵给他讲的,是前世但凡对佛道文化有点了解,就几乎人尽皆知的“把心拿来,吾给汝安”的故事。
一夜过去。
第二天,徐亦山去了东山,开始闭关。
而来访的各路人马来到东正街,来到那个院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