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鸾,你什么意思?”我努力平稳呼吸,牢牢盯住这个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男人。
隔雾看花,就是他现在给我的感觉。
他的笑意愈深,“林蔓,你要自己想。你很聪明,对吗?”
那样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冬雪,却生生将我置入虚空与疲倦的境地。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近而远,“咔嚓”的关门声,终止了一切声息。
我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陷入无尽的思考。
萧鸾的碰触,原本让我恶心,此刻,却被我抛之脑后。
思维的震颤几乎让我窒息。
萧鸾是在暗示,他就是陆潮生?之前,从容貌到神情,都是我自己怀疑,萧鸾是陆潮生。但是杨玏否定了我的怀疑。这一回,萧鸾重演十六岁那边我和陆潮生的事,不是想让我以为他是陆潮生,还能是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陆潮生,还是我深爱的人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能挑眉了说,非要让真相蒙上罩纱,让我去猜?
还是,我应该相信杨玏的论断?杨玏保证过,萧鸾绝非陆潮生。且在想,萧鸾从机场送我开始,就在拿捏着蔓生大楼的项目利用我,进而刺激陆戎。
在陆家老宅他让我跟他,似乎也是为了挑战陆戎——陆戎便纵不爱我,他的自尊心也不会接纳我在是他的女人时跟了别人。
萧鸾和我一样,恨着陆戎?
比起萧鸾是陆潮生,后一种猜测似乎更可能一点。
可,十六岁那年,那么私密的事,萧鸾为什么会知道?
两种猜测,我一会驳回这个,一会驳斥那个,不能有完全说服自己的理由。
杨玏!
在思维的暗室里,我想到了似乎可以打开这扇门的杨玏。
有朝一日,他居然成为我的救命稻草。此刻我才觉得被保护不是件好事,陆潮生把我护得太好,以致我无法很好地融入这场战争。
坐起,我取过包,翻出手机,打给杨玏。
“林小姐。”
杨玏克制了,我却嗅出了与众不同的味道。
我直接问,“杨玏,你怎么了?”
“我没事。”杨玏绝口不提,“林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杨玏,我问你,萧鸾,有没有可能是陆潮生?”
“没有。”杨玏仍然斩钉截铁道。
简洁而明了的话,似乎快要驱散我眼前的重重迷雾。
我深呼吸,“杨玏,我十六岁生日那天,发生过什么?”
“林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可能是我敏感,我觉得,杨玏并不想我问这些。
想到杨玏可能对我都有所保留,我突然涌上恨意。感觉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然后把我牵来扯去,却没有问过我,想不想。或者是,用瞒了一角的事实,逼得我愿意。
“为什么不能问?”我态度不好,拧巴起来。
他说:“林小姐,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那可能会有不太好的事情。那些,你知道只会影响心情的不好的事情。那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你想问哪方面的?”
“我和陆潮生的。”姑且,我选择相信杨玏。
那头沉默。
一分钟后,他说,“那晚你睡着了,先生坐在露台上抽烟,没完没了的。我担心,就让他睡觉。他就把他对你的爱告诉我了。先生很想拥有你,却更怕摧毁你的一生。林蔓,先生其实是悲观主义,他在那时,就不相信永远。所以,你在他心里越美好,他把你宠得越无法无天,他越不会越雷池。”
陆潮生竟然是个悲观主义?
那个在我心里可以顶起天地的男人,居然是悲观主义?
或许,跟他幼小失去双亲,又被迫独立面对血淋淋的阴影有关系吧。
曾经,我也孤苦无依,我也被黑暗笼罩。后来,我遇到了陆潮生,他把我——治愈了。而他自己,却一直生活在痛苦中?
“杨玏,你那边,还好吗?”我转移话题。
他竟有些仓皇,“还好。”
杨玏一定遇到了他承受范围之外的事!
的确,我不够了解那个沉浸在痛苦中的陆潮生,但我了解杨玏。以杨玏的本事,能让我在声音中听出端倪,肯定发生了什么。
我更心知肚明,杨玏不想说,我什么都逼问不出。
“杨玏,没事了,你在放心待在乐城吧。”我说,“我出院了,明天就会正常工作。对了,蔓生大楼的项目,我和萧鸾已经签了合同。”
“好,林小姐,我不在你身边,万事小心。”
拽住手机,我躺在病床上,不再认为萧鸾是陆潮生。萧鸾应该在利用我。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杨玏可以知道陆潮生差点办了我,萧鸾有心,知道又怎么样?
萧鸾是阴鸷而难测的,但陆潮生不一样,他宁愿自己痛苦,也要挤出份温暖给我。
我不该怀疑陆潮生,压制住躁动的心,我猛地憎恨萧鸾。
拾掇好自己,我离开医院。把行李放回家中,我又拦车赶去海边。那片,漂浮着陆潮生骨灰的海。
抱膝,我坐在沙滩上,静静看着平静无波的大海,从黄昏到晚上。
碧蓝澄净的海,让我逐渐平静。
我该接受这个事实——陆潮生死了。所有试图把自己说成陆潮生的人,都是别有用心。我是个招人恨的人,陆戎更是。我们两个合在一起(至少外人看起来是),那真的分分钟都可能招来一支暗箭。
夜幕沉沉,这片海并非热闹的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