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旁的脸盆里,洗去掌心的血,她想着该走了!
被窝里冷冷的,没有半点温度,她如同刺猬一般缩成一团。这个时候想想,还是穆百里在的时候比较好,至少他身上是暖的,这被窝也是暖的。
迷迷糊糊的睡着,她实在是太累了。
温故来的时候,她都没能醒转。以她的警惕性,如果不是虚弱到了一定程度,她一定会察觉的。额头上滚烫,可她的身子却冷得发抖。
坐在床沿,温故一遍又一遍的为她拧毛巾,拿湿毛巾覆她的额头,能让她的高温下降一些。他知道她的身子,先天不足而导致的孱弱,是什么药都治不好的。这种富贵病,只能好好养着,不要劳累,不要多思多想,不要冷着热着。
年纪轻轻,却这般虚弱,难免教人唏嘘。
她这大好前程,都折这一身的病痛之上了。
温故轻叹,回头望着窗外,天亮了。
晨曦微光,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与黑暗。
各就各位,各归各位。
驿馆内。
穆百里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陆国安有些诧异,按理说督主去见过了赵大人,回来的时候心情和脸色应该好一些,可怎么瞧着今儿有些适得其反呢?
难不成,是赵大人又惹怒了督主?
对于穆百里的心思,陆国安惯来是猜不出来的。
“王唯庸有个儿子?”穆百里突然开口。
陆国安颔首,“是,昨儿王家闹了一场,好像是知府大人的公子受了点伤。”
“查过吗?”穆百里道,“早前去王唯庸府里,本座倒是没瞧见他。”
“卑职问过大夫,说是胳膊断了,但”陆国安顿了顿,“大夫说这手法似乎是被人折断的,其他的,大夫也不知道。”
穆百里点点头,起身走到窗口,瞧一眼天际的晨光,却想起了唇瓣上的滋味。
“盯着素兮。”穆百里道。
陆国安一愣,不是该盯着王唯庸吗?但既然督主开了口,陆国安只需照做便是。素兮那丫头贼得很,学得赵无忧,一肚子阴谋诡计的。
素兮也不是傻子,东厂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她来自江湖,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赵无忧能信任她,必有信任的理由。
房内,早已没了素兮的踪迹,此刻她正乔装易容,混进了王唯庸的府里。
江湖人做的皮面,才是最老道的。真假难辨。
素兮一大早进了厨房,熬好药给王少钧送去。王少钧如今还在佛堂那边,王唯庸似乎没打算让他搬回原来的院子。不知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万般无奈。
端着药,素兮走在长长的回廊里,一对耳朵竖起,稍有风吹草动都逃不开她的注意。
有婢女窃窃私语,说是王少钧此前带了个女的回来,才会教人伤成这样。
又有人说,王少钧长年累月的不在家,总是昼伏夜出的,不知道在哪儿结了这么一个梁子,如今连胳膊都被折断了。
素兮敛眸,推开了王少钧的房间,毕恭毕敬的进门,“公子,您的药!”
王少钧躺在床榻上。一听说是药,当即勃然大怒,“滚!都给我滚!我不吃药!我不吃药!”
“闹够了没有!”王唯庸从外头进来。
素兮随即俯首退到一旁,手中还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这个时候,她是丫鬟,是奴婢,是不能置喙的。所以退到一旁保持安静,是她这个做奴婢的本分。
王少钧的气焰当即消散大半,只是靠在床柱处,垂眸不语。
廖峰端起汤药,冲素兮道,“下去!”
“是!”素兮躬身退出。
退出房门,转两个弯,一个纵身跃上房梁,重新回到了王少钧的房间外头。蛰伏在幽暗的屋檐下,将自身小心的隐没在暗色中,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把药喝了!”王唯庸道。
王少钧只得听从,一脸怨怼的将汤药喝下,“爹,帮我把雪兰抓起来。”
“什么雪兰?眠花宿柳的雪兰姑娘?”王唯庸一愣,“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女人呢?那女人生得好,可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是个什么货色。”
转而又道,“我不是送你出城了吗?你回来干什么?天下之大,何处不比这里好?等到事情平息,你再回来也不迟,何必非要凑这热闹?你闹出来的幺蛾子,还不够多吗?我光是为你收拾烂摊子,就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小祖宗,你赶紧走吧!”
王少钧冷笑两声,“爹是怕被我连累吗?”
“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干这事儿,我宁可一早就打死你。”王唯庸起身,抬头望着廖峰。“盯着公子,若公子再有个好歹,我必要你的命。”
“爹!”王少钧嗤冷,“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吗?”
“我就你这么个儿子,你不走,难道要我走吗?”王唯庸背对着他,“少钧,别闹了,如果你还想活命,就听爹这一回,只这一回。”
“我不走!”王少钧道,“没有达成所愿,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王唯庸回眸,冷眼盯着他,“你到底还想怎样?”
“你不必管我,我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我绝对不会走的。”王少钧斩钉截铁。
“好!好!”王唯庸拂袖出门,转而冲着外头的人吩咐,“把门窗都封锁起来,每日三餐送进去,其余时间不许任何靠近,也不许公子踏出房门半步。若是公子丢了,我就把你们都丢到焚尸堆里去!”
语罢,王唯庸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