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赵无忧所说,如果连命都没了,还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温故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赵无忧,陷入了沉默。内心的沉重,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过往的记忆层层叠叠,不断的在眼前昨日重现。
他不知道,如果赵无忧就此死去。自己又该如何?
长叹一声,无语哽咽。
素兮走近床前,凝眉望着床榻上的赵无忧,伸手探了探赵无忧的脉象,脉象十分虚弱,几乎到了若有若无的境地。而她的鼻息,也是气若游丝。
“我去看看夫人。”素兮哽咽了一下,转身往外走,“好好照顾公子。”
就算素兮不说,温故也会照做的。
穆百里始终没有踏入房间,不过得知赵无忧还存了一口气,脸色已经稍缓。陆国安在旁静静的陪着,沈言继续去搜寻赵无极的下落,然则赵无极此人阴险狡诈,估摸着早就想好了退路。一个连自己生母都能拿来当挡箭牌的人,自然是卑劣到了极点。
可从赵无极挟持杨瑾之这件事来看,赵无极的内心其实是最脆弱的。人之所以疯狂,是因为得不到。得不到,便更加疯狂。
于是乎,人生就只剩下了恶性循环。
温故想着,他知道穆百里为何不进屋。大概是穆百里内心深处的排斥性还在作祟,你越珍惜越渴望的东西,你越不敢见到折损的那一日。所谓毁灭,便是将最有价值的东西撕碎给人看。
人都是这样的,不敢面对。
穆百里,大概是真的怕赵无忧死了吧!
毕竟现在的赵无忧,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陆国安偷偷的看了穆百里一眼,几次想开口,都被生生咽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瞧这午夜星辰。满天繁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轻轻上前道,“爷,更深露重,进屋歇会也好!”
穆百里还是坐在那里,保持了缄默。
他越是沉默,陆国安越心焦。千岁爷若是不发怒,还真是见了鬼了,让人心里瘆得慌,保不齐就像个炮仗一般突然爆了。
“爷,要不卑职进去看看?万一温故睡着了,赵大人突然醒了要喝水怎么办呢?赵大人流了那么多血,若是再喝不到水,未免”陆国安一脸无奈。
穆百里起身往里头走,身后,陆国安如释重负。这尊佛爷总算挪步了!还是赵大人的名头好使,不然他还真请不动。 温故正在探赵无忧的额头,回头便看到疾步行来的穆百里,“也不把这身血衣换了?”
然则他这一身绛紫色的袍子,饶是染了血,也不过是盛开了漫无边际的彼岸花,颜色越发妖冶罢了!至于鲜血,早已与袍子融为一体。
穆百里哪肯理他,顾自走到了赵无忧床前。
“发烧了。”温故轻叹一声,端着一旁的脸盆就准备出去,却被陆国安一把抢过去。
“我陪温大夫一道去。”陆国安拽着温故就往外走。
到了外头,温故一把甩开陆国安的手,“发什么神经?留穆百里一个人守着我家公子,就不怕出事吗?”
“你留在里头叽叽喳喳个没完,才会出事!”陆国安将脸盆往温故手里一塞,“赶紧去换水。”
“你!”温故抱着脸盆。
这陆国安不敢跟穆百里说话,连个退出都不敢提,只好拽着温故为借口,一道退出来。温故想着,这厮当太监太久,果然一身刁钻气儿。
温故哼哼两声,不再理睬陆国安,愤愤离开。
陆国安守在外头,悄悄的给带上房门。这千岁爷不见着赵大人,都不知道要在外头站多久。若是累着了千岁爷,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
穆百里坐在床前,伸手去摸赵无忧的两道娇眉。好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她没有再蹙眉,想必也只有死了。她才不会再操心再费心去对付任何人。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其实不该获得任何人的怜爱与悲悯。可偏偏也是这样一个满腹阴谋诡计的女子,悄悄的让他永堕阿鼻。
好在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永堕阿鼻地狱本来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若要下地狱,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反正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她的手还是凉的厉害,温热的掌心裹着她冰冰凉凉的柔荑。换做以前,她一定会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而后呛他几句不冷不热的讽刺话。突然间的耳畔清静,让他只觉得心好疼,鼻尖泛酸,然后脑子里满满都是她那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
“还真是病秧子。”他呢喃自语,握紧了她冰凉的手,“论装死的本事,想来谁都不及你,本座也是甘拜下风。好了,你赢了,起来吧!”
她依旧躺在那里,高烧烧得滚烫,手却凉得厉害。
这副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死过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儿,穆百里重重合上眼眸,手背上青筋微起,可又怕自己握得用力而捏疼了她。在她身上,他觉得把自己这些年囤积的矛盾心理,都一次性用完了,所有的耐心也一次性耗尽。
“赵无忧。”他还是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浓墨重彩的脸上,瞧不出半点情绪波动。明灭不定的烛光倒映在他的瞳仁里,那一掠而过的痛楚里,夹杂着她的一颦一笑。
如今,都成了相顾无言。
赵无忧睡得迷迷糊糊,她好像看到了那年的福利院,自己与哥哥一道趴在窗口看风景。福利院的后院有一株高高的梨树,到了春天就会开出雪白而圣洁的梨花。那纷纷扬扬落下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