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赵无忧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刀子刺入的那一刻,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逆流。冰冷的寒意包裹了自身,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窖,然后恍恍惚惚的。
在闭上眼睛前的那一刻,迎接她的是温暖的怀抱,还有某人歇斯底里的怒喝,“赵无忧!”
那三个字,他喊得咬牙切齿,好像恨到了极处。她想着,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所以他这样的恨彻心扉,她约莫是不会了解的。
陆国安和沈言从没见过这样的千岁爷,跟着千岁爷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杀气腾腾,然后方寸大乱的模样。
抱着血淋淋的赵无忧,自家千岁爷就跟没头苍蝇一样在云安寺里乱窜。最后还是温故拦住了穆百里,否则谁都不知道他要抱着赵无忧去哪。
温故望着此刻的穆百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人总是很奇怪,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在乎的,当你失去或者濒临失去的边缘,你才会明白珍惜的可贵。
曾经浪费的都不过虚无,那些握在手里的其实少之又少。你一不小心,就会一无所有。
这世上什么都可以重来,唯独性命只有一条。
所以赵无忧是对的,惜命就是惜福。
那个阵法当时是怎么破的,谁也不敢问,只知道眨眼间屋子里就没有人了。陆国安与沈言带着尚书府的人,找遍了整个云安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最后还是后山传来一声爆破声,伴随着穆百里一声仰天长啸,相爷夫人歇斯底里的哭喊。
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都朝着后山跑去。
到了那儿的时候,不见赵无极,唯有晕死在地的杨瑾之,还有抱着浑身是血的赵无忧站在那儿。千岁爷的脸色史无前例的黑沉,而且看人的时候,都是眼睛发红的,就好像是要吃人。
陆国安和沈言还从没见过穆百里这副模样!
沈言还以为穆百里着火入魔了,可陆国安知道,千岁爷这是悲从心来!瞧瞧赵大人那浑身血淋淋的模样,估摸着要出大事了。
这赵大人要是有个闪失。估摸着云安寺乃至整个大邺都得鸡犬不宁。
云筝跪在门外,奚墨蹙眉,“你跪这儿有什么用?公子如今生死未卜,你还不进去伺候着?”
“我没想到会这样。”她面无表情,好像身上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离。
“没想到会这样可也已经这样了,你跪在这里,公子就会苏醒吗?”奚墨轻叹一声,瞧着屋子里乱成一片的模样,整个人都焦躁起来,“相爷快回来了,若是公子有个好歹,还不定会出什么事。到时候,一个两个都别想活!”
“公子若是有事,我必不苟活。”云筝朝着门内伏跪着磕头,“只要公子没事。云筝什么都愿意做。”
奚墨轻叹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赵无忧出血太多,好在还有温故,温故的医术自然是信得过。 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穆百里就站在院子里,此刻已不再癫狂失措。他的身上还穿着那件染血的袍子,上面是赵无忧的血。嫣红若三月里的桃花盛开,却让他只想起那一场漫天飞雪般的梨花白,那个永远面色苍白的病弱女子。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从日落站到了星辰漫天。银辉落下,有着彻骨霜冷之感。
温故出来的时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穆百里,“我还以为你已经断情绝爱,却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滋味不好受吧!”
穆百里默不作声的望着他,眼睛里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有些空空荡荡,也有些淡薄。
轻叹一声,温故道,“伤口很深但所幸当时有些刺偏了,否则便是是一刀毙命的。你很难想象,她的生存意志有多强烈。虽然看上去她是个病秧子,可在某些事情上,比谁都坚强。”
“她不会死。”他自言自语。
“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她体内存在什么,你都看到了。”温故走到他跟前,“在没有幻化养成之前,她的命随时会夭折,你不懂其中厉害,可我却是很清楚的。”
穆百里陡然冷眸盯着温故,“她若是死了。你也得陪葬。”
“我只想知道,当年在慕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慕容的蛊会在丞相女儿的身上,如果、如果正如我所想的那样,那么为什么?慕容身在何处?”温故只想知道,他的慕容去了何处,为何这么多年了,始终没有蛛丝马迹呢?
穆百里冷笑两声,“没有蛛丝马迹这么多年,或许就是死了。”
“我不信!”温故切齿,“我们说好的,要一辈子在一起,谁也别想放开手。”
“一辈子?”穆百里忽然长叹一声,“每个人在承诺对方的时候,总喜欢用一生一世来许诺。可人这一生那么长。谁知道中途会有什么变数。与其做这些不会兑现的承诺,还不如现实点,什么都不必给。”
温故低头苦笑,“你不会明白,许诺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因为在一起就没想过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产生变数。穆百里,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今日自己所说的话,来日打脸有多疼。”
“是吗?”穆百里自然是不信。
可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些心虚的莫名。低眉望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想着自己当时的窘迫,那种分寸大乱的无措,这不是他一惯的行为作风。
他不是那种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