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来,赵无忧逐渐习惯了孤独,变得独来独往。
孤独能让人的脑子变得格外清新,却在感情来临之后,让灵魂脆弱得不堪一击。
“十五公主与简衍的年纪相仿,皇上有此恩典,是简衍的福分,也是简家的造化。”赵无忧面不改色,淡淡然低语。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极好的。”赵嵩轻叹,“为父知道你跟简衍的情分,可终究你跟他不是一路人。你生来就是赵家所有的希望,为父说过,有朝一日你是要接为父的位置,让赵家继续荣耀下去的。无忧,别怪父亲心狠,赵家的将来是容不得丝毫差错的。”
赵无忧俯身行礼,“无忧知道父亲的苦衷,不敢肆意妄为。简衍之事,无忧也觉得极好。所谓情分,也不过是兄弟之义,手足之情,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终于看到他娶妻生子。无忧替简衍觉得高兴。”
“唉,倒是可惜了你。”赵嵩抿一口茶,“若他有半点功名,但凡能入得朝堂为官,都不至于”
“爹!”赵无忧打断了赵嵩的话,“此事我业已知晓,不知爹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无吩咐,无忧该好好准备给简衍送的礼。多年的情义,得好好的斟酌。”
赵嵩点点头,“为父今日来,只是为了这件事,别无其他。既然你想得开,那我就放心了,也免得教为父为你担虑。无忧,你已经长大了,我也老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赵嵩眸中灰暗了一下,面上透着一股倦怠之色。鬓间微白,好像是真的老了。
赵无忧眸光微凝,低低的喊了一声,“爹?”
赵嵩摆摆手起身,款步走到了赵无忧跟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你做什么事,都得注意自己的分寸。无极宫也好,齐攸王府也罢,爹都希望你能拿捏住分寸,别到时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不希望看到你出事。”
“爹的意思是”赵无忧明知故问。
“为父的意思是,做事当小心谨慎,别叫人拿捏了把柄,最后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最后还得爹给你收拾。我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时,有些东西不是你该接手的,最后离得远点。”赵嵩意味深长。
赵无忧心知肚明,“无忧记住了。”
“希望你是真的记住了。”赵嵩轻叹,“别到时候,还得有人来通知为父去救你。无忧,爹不想看到那一天,懂吗?”
赵无忧点点头,“无忧懂了。”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别拿鸡蛋碰石头,你虽然是礼部尚书,可你爹是当朝丞相,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出事,覆巢之下无完卵。”赵嵩谆谆教导,“你当明白为父这一番苦心,记着不该你管的就少插手,否则来日谁也救不了你。”
“是!”赵无忧毕恭毕敬的俯身作揖。
“为父还有公务在身,便不久留了。”赵嵩抬步就往外走。
身后,赵无忧躬身作揖,“恭送父亲。”
蓦地,赵嵩突然回头盯着赵无忧,“听说府中有一位大夫叫温故?”
赵无忧当即蹙眉,担虑的望着赵嵩,“爹是哪里不舒服?”随即道,“素兮,去把温大夫请来。”
“不必!”赵嵩摆手,“为父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赵无忧面露担心,“爹真的没事吗?这温大夫是早前的乡下土郎中,当初歪打正着,在我去平临城的路上救过我一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反正他是孑然一身,我便干脆将他接到京城来,虽说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有时候他那些土方子对于头疼脑热的还是挺管用。”
赵嵩道,“土方子虽好,但也不能盲目相信,这些东西毕竟是乡野草民用的。你身为礼部尚书,身份何其尊贵,不可轻易犯险试药。”
“无忧谨记。”赵无忧再度行礼,微微抬了眼皮,目送赵嵩离去。
直到赵嵩上了马车离开,素兮才迅速转回,疾步走进正厅,“公子,相爷走了。”
赵无忧点点头,沉默不语。
“大哥哥,赵伯伯是什么意思?”桑榆不懂。
赵无忧轻叹着将桑榆揽入怀中,轻轻的抱紧了孩子,“你安全了,爹放过你了。剩下的都是我的事,你还小,不必多问。”
桑榆抿唇,“大哥哥会有危险吗?”
“你听出什么了?”赵无忧笑得微凉。
桑榆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大哥哥听出了什么,反正桑榆觉得大哥哥不太高兴,而且赵伯伯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冷的,桑榆看着就觉得心里发慌。”
赵无忧轻抚孩子的小脑袋瓜子,“桑榆真聪明,以后不要轻易去看我爹的眼睛,知道吗?”
“为什么?”桑榆不明白。
赵无忧笑得微凉,“因为我爹的眼睛会杀人。”
桑榆的笑当即凝在嘴边,有些惊惧的盯着眼前的赵无忧,“那大哥哥,会不会觉得害怕呢?”
“大哥哥已经习惯,但是大哥哥不希望小桑榆去习惯那样的眼神,不希望小桑榆变成像大哥哥这样的人,你懂吗?”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孩子就该无忧无虑的长大,此前你颠沛流离,无所归依。此后,大哥哥希望你当个聪慧的女子,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维持赤子之心,莫忘初衷。”
孩子用极为干净的眼神,盯着眼前的赵无忧。有些话她还不是很懂,可她能记下来,刻在心里。等到她长大了就会逐渐明白赵无忧的苦心。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