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京城不适应,还是对我不适应?”他背对着她。
杨瑾之苦笑,“你我夫妻数十载,何来如此生分之说?你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很复杂,什么时候能让自己轻松一点?嵩哥,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你可知道每次面对无忧,我的内心有多折磨吗?你可以做到铁石心肠,可是我不能。我是个女人,也是个母亲。”
“罢了,这话不必再说。现在说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赵嵩依旧背对着她,“瑾之,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耿耿于怀也是无补于事,还不如放下!”
“如何能放下?若是能放下,这么多年我还用守着云安寺吗?”杨瑾之眸中噙着泪,“事情的确已经发生,而且无可弥补,可是我心里的劫数却始终都过不了。嵩哥,我不会拦着你。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天,这些年我也知道你不容易。”
“你一步步走到今日的百官之首,有多么艰难,我心里头是清楚的。可是嵩哥,踩着别人的尸骨而得来的荣华富贵,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稀罕。那是罪孽,是在造孽。你若真的心里还有一点点的良知,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残存的心思,你就放过无忧吧!”
“不管她身上有什么,也不管她是谁,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也替你办了不少事儿,该还的都还清了。养育之恩不是拿来利用的。你这样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住口!”赵嵩厉喝,“你疯了吗?”
杨瑾之整了整,俄而笑得微凉,“是啊,我是疯了。可是赵嵩,你敢说你没有疯吗?你竟然让无忧去娶郡主,你就不怕无忧的女儿身会被人发现吗?欺君罔上,红粉朝堂,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赵嵩终于走到了她的身边,“待会她就上来了,身为母亲,我希望你给予的是祝福,而不是疯狂。”
“你是在警告我?”杨瑾之冷笑,“赵嵩啊赵嵩,二十多年了,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是石头也该被捂热了。无忧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了,她什么都听你的,被你控制,受你指使去跟那些朝臣争权夺利。也够了不是吗?”
“哪儿对不起我?”赵嵩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说她哪儿对不起我?因为她,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我女儿也死了,你说我还能怎样?两条命换一条狗,难道还不够吗?”
杨瑾之突然揪住赵嵩的胳膊,“她不是狗,她是人,活生生的人!你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瑾之。我不想跟你吵,如果你真要把事情扯那么远把话说绝了,那就别怪我做出什么事儿来。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赵嵩抽回手,几欲出门。
杨瑾之扑通就跪在了地上,一脸惶恐,“嵩哥,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你莫要当真。我不会告诉无忧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什么都不会说。嵩哥你放过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赵嵩骤然转身,眸色微沉的望着眼前的杨瑾之,这神色又有些不太对劲。
当下走到杨瑾之跟前。将杨瑾之搀起,赵嵩忙道,“你先起来,你我之前何必如此。我也不愿将事情做得太绝,只不过你也该明白我的心思,我不想杀人,但有时候也是情非得已。”
杨瑾之泣泪,“少作杀孽,终有报啊!我们丧女弃子,终究是要有报应的。”
“别说胡话了,若真当有报应,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该有报应了。”赵嵩深吸一口气,抬手拭去杨瑾之脸上的泪,“所谓报应是人心作祟,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是故也不怕有什么报应。无忧快到了,你笑一笑,别让她担心。”
杨瑾之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赵嵩,那眼神何其陌生,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有些错误,一错就是一生,而你却没有半点可更改的机会。
赵无忧来的时候,杨瑾之与赵嵩安然坐在屋子里等着她。
“娘!”赵无忧含笑望着自己的母亲,继而又微微蹙眉,“娘的脸色不太好,最近是不是又没有乖乖吃药?是不是山楂吃完了,改日我让云筝再送点过来。”
“没有。”杨瑾之报之一笑。“娘只是等你等得太着急了。”
赵无忧低头一笑,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赵嵩身上,有些东西其实不必说破,她自己也心中清楚。握住母亲微凉的手,赵无忧笑道,“娘不必担心,我很好。”
杨瑾之伸手抚过女儿苍白的面庞,“好像又瘦了。”
“我每次来,娘总是这么说。”赵无忧笑了笑,“是不是每个母亲长久不见女儿,第一句话总是这样,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没有白白胖胖的,就是瘦了?”
杨瑾之被她逗笑了,“你何时白白胖胖过?”
“所以我没有瘦。反倒是娘亲瘦了不好啊。”赵无忧轻叹,“娘,今日我跟爹是来接你回家的,你可愿与我们一道回去?无忧要成亲了,娘该高兴的。”
可杨瑾之哪里高兴得起来,扭头看了赵嵩一眼。
赵嵩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们好生说说话,我在外头等你们。”语罢,顾自走出了房间,没有回头看二人一眼。
及至赵嵩离去,赵无忧才上前轻轻抱了抱自己的母亲,“娘怎么不高兴呢?无忧如今的身份是礼部尚书,是少年郎,本就该娶亲的。否则。我这身份势必会败露。”
“若是娘的合欢来日嫁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