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最卑劣的,却也是赵无忧此生中最可悲的一幕。她所有的渴望,变成了刺向她自己的锐利刀子。温柔一剑,能感受到痛楚却看不到伤口。
“合欢。”简衍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如同倾注了毕生所有,恨不能将她揉碎了与自己合为一处。他轻叹一声将她打横抱起,缓步朝着屋子走去。
风过树梢,那梨花如同白雪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
赵无忧瞧着那洁白的花瓣,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可却被人死死的摁住,让她想不起来。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像个男子,却看不清容脸。
他是谁呢?
会是谁呢?
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记不得。
直到简衍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她才骤然醒过神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推他,却被简衍一把握住了手腕。她呼吸微促的盯着他,“你做什么?”
“合欢,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是夫妻呀!”简衍俯首低语,温柔的吻上她的唇。
妻?
记忆里,是她一身嫁衣如火的模样,盈盈一笑间,也不知为谁心生欢喜。
身上微凉,那是衣带渐宽的前兆,她只觉得心口骤然疼得厉害,恰似万箭穿心。她骇然捂紧了心口,一声痛楚的低吟,简衍当即担虑的望她。
“怎么回事?”他心惊,她以前好像没有心痛的毛病,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心疼越来越甚,以至于到了最后,赵无忧全身蜷起,疼得面色惨白,整个人都颤抖得不成样子。这心疼的滋味,赵无忧也是第一次尝到,却不知为何会这样。
她伏在床沿看他,额头上冷汗津津。
渐渐的,眼前的简衍变了模样,变成了她所喜欢的那个男子的模样。
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取而代之的是穆百里。是他的音容笑貌,是他眸光焦灼。那张浓墨重彩的脸上,唯有对着她才会泛起的温柔,是如此的真实。
冲破了蛊惑人心的束缚,让蒙蔽的心顷刻间豁然开朗。
心突然就不疼了,赵无忧意识到这是阵中,这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包括眼前的简衍。她相信温故和素兮,此刻一定在想办法救她,所以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且不论眼前的简衍是真是假,她都必须虚以为蛇,然后寻找突破口。
当然,在此之前,她必须保全自身。
若说在以前,她可能不在乎这男女之防,但是现在她已经有穆百里了,所以她十分厌恶除了穆百里之外的其他男人,亲密的触碰她。
“你怎样?”简衍担虑。
赵无忧轻咳两声,口齿间用了力道,疼得她眼泪珠子当即落下。口腔里满是浓烈的咸腥味,她面色惨白,一口鲜血匍出唇。
简衍面色骤变,骇然僵在当场,“你的药呢?”
心头一窒,赵无忧只觉得有东西从身体里慢慢抽离,她红着眼眶盯着眼前焦灼如斯的简衍。眼泪还在不断的流下,口齿间的咸腥味只增不减。
“合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等我!”简衍转身就走,“我去给你拿药。”
他知道药?
赵无忧突然觉得极为讽刺,总以为是在阵中所以什么都是假的,却原来有些东西并不是假的。真作假时,假亦真。这真真假假之间,还真是诡谲难辨。
无力的靠在床柱处,赵无忧苦笑两声,如果都是假的,倒也可以装一装。可眼前这个简衍,只怕是个真的,所以她即便想要假装,也未必能如愿。
简衍对她的了解,真的多得可怕。她唯有他一个朋友,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也知道她的软肋在何处。
赵无忧环顾四周,这里的一桌一椅,都像极了她所希望的那样。她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只可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太过纠缠只会让人厌烦,只会适得其反,让两个人越行越远。
勉力撑起身子,赵无忧深吸一口气,缓步朝着外头走去。这里没有迷雾,唯有漫天梨花飞舞,如同仙境一般足以教人流连忘返。
不过此刻,她无心欣赏风景,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早前有赵无极暗害在前,所以赵无忧这段时间也曾经熟读过一些布阵破阵之书,从伏羲八卦到后来的文王八卦,从五行变化直至术数推演。
再加上穆百里也曾提点过她,所以她如今并不怎么惧怕阵法的存在。身在阵中,不可随意走动,当先找准自己的位置,确定这是何阵,再行寻找生死门。
有些阵法变数太大,稍稍错了一步就会马上启动阵中阵,所以赵无忧得格外仔细。
走出了院子,走出了园子,赵无忧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如同她所希望的那样生长,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厌恶过自己的梦。
蓦地,身边如白云过隙,突然间梨园消失了,只剩下了绿草如茵,一眼望不到边际。
赵无忧心头骇然,这是怎么回事?
“想去哪?”那低沉的声音,不是简衍又是何人?
赵无忧转身看他的背影,眸色微冷,“你不是简衍。”
“我是不是简衍又有什么关系,横竖你已经在这里了,你的命就捏在我的手心里。”他笑声凉薄,背对着赵无忧伫立。
这一刻,赵无忧有理由相信,他不是简衍。
“赵无极!”她冷笑,“果然是你。”
音落,他转过身来。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