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丁水生呼吸微促,“你是牢里那位赵大人。”
赵无忧点点头,“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逃出来的,不知该去往何处。”丁水生蹲在那儿,抱紧了自身,似是茫然到了极致。
闻言,赵无忧环顾四周,“就你一个人?”
“玉娆不肯跟我走。”丁水生苦笑,“她说她爱上刘弘毅了,她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玉娆,不再是我深爱的未婚妻子了。”他将头埋进膝里,“我已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才能勇者无惧。”赵无忧深吸一口气,“保重吧!”
赵无忧抬步就走,她又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会在人家落难的时候施以援手。何况这丁水生与刘弘毅还是情敌,所以她更不会救。
“赵大人。”丁水生道,“能不能请我吃顿饭,我两天没吃东西了。”说这话的时候,风吹过街角的灯笼,微光打在他的脸上,泛起那一丝绝望过后的黯然死灰。
“好!”赵无忧应声。
安静的小饭馆里,赵无忧端坐,瞧着坐在对面的丁水生,好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显然他没有撒谎,丁水生的确饿了很久。
素兮扭头望着赵无忧,眉头微蹙。须知赵无忧系出名门,这一言一行,衣食住行都有既定的规格,不似寻常百姓这般随意为之。
然则这丁水生,吃相太过难看,素兮都有些看不过去。
可饿疯了的人,哪里有这么多的顾忌,能吃能喝已然是最好的眷顾。
“公子?”素兮道,“该回去了。”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瞧一眼终于放下碗筷的丁水生,“吃饱了吗?”
丁水生点点头,“我方才实在是太饿了,教赵大人笑话了。”
“告辞!”赵无忧转身便走。
岂料丁水生扑通一声跪在赵无忧跟前,狠狠磕了两个响头。
“你这人莫要得寸进尺。”素兮冷声警告,“与你一顿饭吃,已然是仁至义尽,莫要贪得无厌。让开,再敢纠缠不休,别怪我不客气。”
丁水生抬头望着赵无忧,烛光里,面色苍白的厉害。“草民并无纠缠不休的意思,只是觉得赵大人是个好人,草民吃了您一顿饭,实在无以回报,便给您磕个头当做谢恩。若赵大人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只管言说,草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不需要你赴汤蹈火。”赵无忧眉目清冷,“想为我卖命的人多了,你还不够资格。”语罢,赵无忧绕过他,径直朝着外头走去。
素兮去付钱,赵无忧便等在了饭馆外头。此处僻静,没有那般喧嚣繁杂。
丁水生缓缓靠近赵无忧,不远处,杜玉娆扭头便看到了丁水生。她不认得赵无忧,可她认得丁水生。此刻。二人就在跟前,皆侧对着她。
拎着裙摆,杜玉娆疾步跑过去,“水生!”
她一声喊,赵无忧便将注意力落在了杜玉娆的身上。
“公子!”素兮骇然厉喝。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眨眼之间。那艳烈的鲜血喷涌,那如花的女子陨落,都在那一刻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
素兮收剑归鞘,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徐徐倒下杜玉娆。
只听得“咣当”一声脆响,是丁水生手中的匕首落了地。死寂的夜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有浓郁的血腥味逐渐散开,伴着那撕心裂肺的哀嚎。
丁水生抱着浑身是血的杜玉娆,跌坐在地上,脖颈上青筋凸起,已然崩溃到了极点。
“自作孽不可活。”赵无忧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如果不是丁水生恩将仇报,如果不是他蓄意刺杀,就不会有今日这一遭。杜玉娆在最后的关键时候替丁水生挡了素兮的剑,可这并不代表着丁水生不必死。
赵无忧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她没有心慈手软。
素兮低眉望着地上的匕首,“谁敢动公子,谁就该死。”
“玉娆?玉娆!”丁水生痛不欲生,泪流满面,“你怎这样傻?”
“何时,你也变得这样心狠手辣,竟也敢去杀人?”杜玉娆奄奄一息。
素兮这一剑本来直刺丁水生的心脏,但杜玉娆个子娇小,所以没有一剑毙命,但这一剑刺得太深。鲜血如注喷涌,染红了她素雅的罗裙,将这惨白的肤色,衬出几分如昙花一现般的通透迷人。
“公子?”素兮扭头。
殊不知在杜玉娆倒下的那一瞬,身后一直紧跟的天磊,早已回去通风报信。这会,刘弘毅如同疯子般的策马赶来。
素兮的冷剑再次出鞘,“刺杀公子者,死!”
杜玉娆眼巴巴的望着面色淡然的赵无忧,无力的颤着唇,“求、求你放了他,放了水生。”
听得这话,赵无忧眸色寒凉,“你都为他送了一条命,还要为他求情?这所谓的世间情爱,果真有如此不可抗力吗?能让你这样的弱女子,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得情郎周全?”
“有些东西,是没办法衡量的,情义……”杜玉娆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她只剩下出的气。换句话说她已弥留。
赵无忧不知情义为何物,左不过是虚妄之人所想的虚妄之事。这世上若真有情义二字,何来这么多的痴情女子绝情汉?何来那么多的悲欢离合?所谓的情义,只是让人软弱的借口罢了!
“我不信这个。”赵无忧眸光幽幽。
“我带你去找大夫,我带你去找大夫!”丁水生想抱着她起来,可是素兮的剑却落在他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