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和抱琴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准确地说,是自从上回贵妃意外落水,又被太后禁足之后,她们就一直没有再见过面。抱琴留在贵妃宫里陪着禁足,江菱则因为井水不犯河水的缘故,与她们很少有往来。虽然从前确实有些疙瘩,但至少那一段时间,都维持了表面的平静。

抱琴见到江菱,禁不住微微愣了一下,自语道:“你果然是……”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稍微退后了半步,屈膝行礼道:“给小主请安。”表现与上回大相径庭。

江菱愣了愣,看了身后的嬷嬷们一眼,才道:“免礼。”

抱琴道了声多谢小主,站起身来,望了江菱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江菱不愿意与她过多纠缠,便朝身后的嬷嬷们点了点头,与抱琴擦肩而过。

抱琴伸手想要拦住她,但刚刚抬起手,又无可奈何地放了下去。

江菱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掠过抱琴的眼睛,发现她的有些迷茫,样子比起今年年初的时候,亦憔悴了不少,像是在皇帝南巡的这段时间里,过得并不如意。

她的脚步稍微顿了一下,便与抱琴擦肩而过了,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

抱琴的手僵硬地垂悬在身侧,想要开口叫住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江菱与贾府众人之间的恩怨,抱琴自然也是知道的。再加上去年年末的那一桩,江菱与王夫人针锋相对,简直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现在不管说些什么,都没有用处了吧。

想到这里,抱琴便稍微退后了两步,屈膝行礼道:“恭送小主。”

江菱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回头,亦没有停留,径自离去了。

等江菱远去之后,抱琴才站起身来,望着江菱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南巡的这段时间,她们在宫里的日子,确实是很不好过。府里的那些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虽然跟她们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荣国府毕竟是贵妃的娘家,娘家里出了乱子,贵妃在宫里的日子便艰难起来。再加上上回王夫人出了个烂主意,把德嫔惠嫔宜嫔全都招惹了一遍,现在的日子,简直比去年年末还要艰难。

但即便是艰难,府里也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

抱琴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飘飞的落雪在肩膀上聚成了一小堆,外衣隐隐地有些湿了,才蓦然回过神来,朝贵妃的宫里走去。走着走着,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如果当初王夫人没有用那个计策,事情会不会变得好一些?

她想不出答案。

江菱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寝宫,才发现宫里有两个太医在等着自己。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太皇太后用过晚膳之后,便在自个儿的屋里的歇息,那两个太医显然是来找江菱的。自从她回宫之后,每天都会有两个太医过来给她诊脉,早中晚各三次,比当初在扬州装病时还要频繁。江菱偶然问问起,太医们说是近来天气变化,康熙担心她生病,才让他们日日前来诊脉的,还请出了康熙的手谕,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江菱靠在软榻上,伸出一只手,等着太医们的望闻问切。

一块柔软的布料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太医们仔仔细细地摸了脉,又换了另一只手摸脉,其间给对方递了三四回眼神,有点儿诚惶诚恐的样子。江菱是知道自己身体的,不管是盛夏酷暑还是冬日的严寒,对自己的影响都微乎其微,便笑问道:“可有什么异样没有?”

一位太医瞥了眼另一个,迟疑道:“这个……”

“照说便是。”

外面走进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淡淡的语气犹带着些许不耐,与前些时候相比,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两位太医相互对望一眼,又稍微退了两步,躬身道:“参见皇上。”

江菱亦起身行礼,道了声皇上万安。

康熙略抬了抬手,仍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免礼。说,小主如何了?”

太医们又相互对望一眼,才有一人犹犹豫豫地说道:“回皇上话,前日应该是没有误诊,但时日还是太短,我们这个……诊不出来。”言罢朝康熙跪了下来,“请皇上恕罪。”

江菱惊讶地看看康熙,又看看自己,再看看那些太医。

——她没病啊,该不会是误诊了罢?

康熙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未多说些什么,只道:“下去罢。”

太医们道了声嗻,诚惶诚恐地退下去了。康熙亦屏退了屋里的其他人,才朝江菱笑道:“近日可好了一些?朕前儿听太医们说,你似是有些劳累,虚火上升,便让北静王妃到了宫里来。”

他走到江菱身前,两手撑在软榻的两旁,弯腰看着她,目光有些幽深。

江菱稍微往后靠了靠,有些疑惑道:“我……”没病啊。

忽然她想到在南巡之前,康熙好像也让太皇太后拦过自己一段时间,那时是因为宜嫔德嫔还有惠嫔,跟那位贵妃娘娘斗得正狠,还因为自己刚刚抹掉了林黛玉在册子上的名字,需要暂时避避风头。现在康熙拦着自己,难道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么?

康熙弯下腰望着她,笑道:“你怎么了?”

江菱摇了摇头,将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压了下去。她抚了抚自己的耳垂,轻声问道:“我戴着这个,不要紧么?”虽然前日已经确认过两三次,但还是有些莫名的不安。

康熙又笑了笑,将她的整个手掌都合拢在怀里,温言道:“戴着罢,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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