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桥置于身侧的拳头微不可察地一松,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在眼睑下残留一片阴影。
罗长老森然一笑,“臭小子,自天穹剑宗开山立派至今,你是第一个说要砸了执法殿的人,胆子不小!”
谢清桥不以为然道:“哦。”
他伸手要将陆洲拉开,陆洲却不动,而是对着罗长老道:“小桥年幼不懂事,冲撞了您,我愿代他受罚,还望罗长老莫与他一般见识。”
“我没错,洲洲也没错,才不要洲洲替我受罚,有本事你连我一起关好了。”
谢清桥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小桥!”陆洲冷着脸,有点动怒了,“不准再说!”
谢清桥委屈地眨了一下眼睛,“洲洲别凶我。”
陆洲一噎,有些无力,这会终于开始反思自己——他平日里是不是真的太惯着谢清桥了?搞得现在说话声音大点都不行了。
然而反省并没有什么用,他一对上谢清桥就止不住的心软。
殷鸿故意咳嗽了一声,两人才发现罗长老的面色颇为难看,当了这么多年的执法殿长老,罗长老还是头一次被人给无视了,“你们把执法殿当什么地方了?陆洲,他不懂事,你不会教吗?既然入了天穹剑宗,那就该守宗门规矩,当初是你师父同意你自己管教他,你若管教不了,有的是人能管!”
听罗长老的言下之意,是要把谢清桥从陆洲身边带走好好管教了。
“罗长老,恕弟子冒犯,”陆洲一字一句道:“任何人都不能从我身边带走小桥,除非他自己愿意走。”
罗长老指着他,冷冷道:“就是知道你护着他,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以下犯上!可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你这样是害了他!”
陆洲静静道:“我也许护不了他一世,但在我能护着他的时候,我不能让他受一点委屈,有一点难过。”
谢清桥闻言一呆,眼中渐渐漫上雾气,只觉得心中冒出一团火燃烧着,不烫,反而很是温暖。
他吃过最甜的灵果,但没有像这一刻那样,一直甜到了心底深处。
“冥顽不灵!”罗长老简直被陆洲气了个半死,索性眼不见为净,立刻吩咐殷鸿:“将他带下去关起来,好好反省几日!”
戚烁和赵怀蕊反而有点蒙圈,按设想,和陆洲在执法殿闹起来的不应该是他们吗?怎么感觉他们变成附带的了?挑事的变成了打酱油的,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一场戏做给了瞎子看,好特么憋屈。
执法殿下,有囚牢上万,有的空着,有的关押着身份不明的人物,有的一晃就能出去,有的至死不能离开。
石门打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完全禁锢了身上的灵力。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凉意如刀,割人肺腑。呜咽的哭声,幽怨的歌声,阴森的笑声……各种诡异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传来,直击道心,显得分外可怖,胆小些的,只怕连一刻都待不下去。
落石牢是最普通的囚牢,没什么太折磨人的手段,只时不时的会有滚滚落石砸下,叫人不得安眠,时刻清醒着思过。
谢清桥一直拉着陆洲的手不放,殷鸿皱眉道:“你太年幼,师父也没吩咐关你,你赶紧回去。”
陆洲也已经说了一路了,哄的,骗的,怒的,冷的,什么语气都试过,谢清桥死活不应,一句话就让陆洲没声了,他说:“洲洲,我想陪着你。”
陆洲很早就发现了,谢清桥尤其的粘他,而且决定的事情,怎么样都要做到。
就算现在被拉走,估计还会想办法偷溜进来。
于是陆洲便对殷鸿道:“他想待着。殷师兄放心,我会看好他。”
殷鸿挑了挑眉,没勉强他们,却说了一句,“管教孩子,陆师弟确实不怎么在行。”
陆洲不动声色的回道:“因材施教。”
谢清桥的性子,你不由着他,他能闹翻天。
殷鸿一听,难得勾了一下嘴角,只觉得这位陆师弟不像传闻中那么冷硬不通人情世故,相反,通透得很。
戚烁心中憋闷无法言喻,不想与他们多言,甩袖就进了一间落石牢。
一人只能进一间,陆洲走入另一间,谢清桥便坐在囚牢之外看着他,顺手拿了个灵果出来,边听着那些恐怖的杂声边吃,当听戏似得,一脸的不以为意。
殷鸿:“……”
头一回觉得自己有点瞎操心了。
囚牢之地的大门重新关闭,沉寂的黑暗中仿佛一只凶兽,盯得人毛骨悚然。
“怕不怕?”修士目能夜视,陆洲一只手贴在透明的屏障上,准确地看向谢清桥所在的方向,“让你出去你不听,现在有没有后悔?”
“跟洲洲在一起,什么地方都好。”
谢清桥伸手,轻轻一点,透明的屏障突然变成了流转的星河,黑暗中的星子熠熠闪光,美得像是长夜下迷离的梦境。
陆洲呆了片刻,抬头一看,却又怔住了。
少年模样的谢清桥安静的冲他微笑,星光辉映着如画眉目,照亮了无尽黑暗,长身玉立,瑰姿清艳,“洲洲,好不好看?”
“好看。”陆洲情不自禁地点头,但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此刻说的究竟是星河,还是眼前之人。
哪怕是断壁残垣,荒山野岭,只要谢清桥站在那里,便是人间盛景。
可见重要的不是地方,而是人。
“这个破牢房什么都没有,还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