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格立刻跟上去,经过走廊的时候,她不禁道:“你这些照片照的真好看。”
“那不是我。”翁雪温柔的声音有一瞬凝滞,“是崔先生已经去世的夫人。”
“而且,”她慢慢补充,“也不是照的,是崔先生亲手画的。”
唐格顿时愣住了。她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翁雪前行的身影,她还带着那同样的披肩,但是身形却显得那样落寞。
大厅里面也是阴沉沉的,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可能觊觎的目光,翁雪走到木椅上,靠坐在椅背上,一只手很自然从长台旁边卷出一支烟,深蓝的颜色,衬托在她手指尖,显得肌肤异样的白。
“你要吗?”她转头看唐格,唐格咬了咬嘴唇,她接过来一支,翁雪便笑了笑,为她点上,火苗嗖的窜出来。
“这里有很多,少了一些也看不出来。”翁雪夹烟的手指抚了抚垂在眼旁的发,细长的眼睛微微扬起,温顺之外的那一抹张扬便显露无遗。
唐格学着她的样子,浅浅吸了一口,她不会抽烟,只觉得好像伤心的人陪着做一样的事情后,便能抚平那惆怅一般。
翁雪转头看着女孩,她的动作青涩,但是姿容动人,和她说着话的时候,她淡淡喷了一口烟,一边转头看她。
那神色,悱恻动人。
她又从旁边摸出一瓶酒出来:“喝吗?”
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洋溢出馨香,翁雪仰头一饮而尽。
一杯已尽,又饮一杯,烈性的酒香充溢在大厅。
“少喝一点,你要醉了。”唐格按下她的瓶口。
“我总觉得,我多喝一口,妹妹也许就可以少喝一口。”她仰头,一杯再尽,晶莹的液体从眼角留下,“如果……如果那天逃跑的时候,我抓紧她,死死也不放手,也许,她还在这。”
她转过头,看着唐格,微微一笑:“都是,报应啊。”
“我找了她好久,也求着崔先生,但是始终没有她的下落……崔先生给了我机会,只要有貌似的人,我都可以去看……但是,一个也没有,一个月没有。”她缩着肩膀,微微抽~搐,“她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我,她该怎么办呢?一想到她可能的遭遇,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压抑的声音从她喉咙中涌~出来,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失望,又有多少次重新燃起希望。她伸手撑住额头,眼圈红红,转头看唐格,“我不是个好姐姐。”
她还要再喝,唐格伸手拿过一个杯子,将剩下的酒倒进去,然后和她碰了一杯:“她一定会找回来的。”
她也有一个所谓的妹妹,但是因为父亲和他新妻子的缘故,她一直抗拒着承认。小孩子对大孩子总有天生的崇拜,她想起那小妹妹像小尾巴一样在自己身后追逐的样子。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彼此的距离却这样遥远,而命运的差距竟然如此天壤之别。
心中有块垒,一杯饮下,烈酒入喉,她猛烈咳嗽起来。
外面有人按花园外的门铃。过了一会,听见总管的声音,大约客套了几句,门再关上,一片寂静。
酒意翻涌,她缓缓趴在台上,通讯突兀的响起,她看见翁雪险些按捺不住的慌张,每一根指尖都写着颤抖,几乎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迷梦的眼睛透过通讯,她看见对面是个高大的男人,男人看着她们。
是崔先生吗?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翁雪已经裹上斗篷飞快跑了出去,她听见她在外面大喊司机和总管的声音,过了一会,汽车响起来,紧接着门又阖上。
整个宅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大宅子,像是一座寂寞的坟,阳光很好,而她还很饿,酒盏还在,她摸了摸又放回去。
远远的,另一个通讯又响起来,她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又转过头。
通讯又响起来。没完没了。唐格眯起眼睛滑到了椅子下,真聒噪啊,她想。
她睡着的时候,并不知道,整个大厅的警示系统突然亮了,紧接着,全息影像缓缓打开。
*
斛珠弯位置得天独厚,北有仙女山挡住南下的冷空气,西有遇脂河的支流款款而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奇花异草葳蕤而生,最特别的四季温泉,实为疗养休憩佳地,阳城的有钱人、乃至帝都的豪门,只要能找到关系的,都想方设法往这里面挤。
既然疗养,又怎会少了美人。
常常走过开满鲜花的鎏金栏杆,水雾缭绕间,便能若隐若现窥得只叶片影。
所以,这里常常成为各家金屋藏娇的所在,更是疏通关系增进友情的所在。
崔答从进门耳朵就没闲着,崔老会长从他哥哥崔问的一双儿女讲到崔家的祖坟最近长了一棵歪脖子树,又从山庄空寂许久需要打扫再到没有好身体怎么干事业。
总而言之,言而有之,就是要他赶紧去会所匹配中心寻找一个最优的对象生下子嗣。
崔答听的心烦,便寻了由头去见大哥,还没走到书房,便看见自家四岁的侄儿正踮着脚尖在瞅书房,小侄女趴在他背上,他不由脚步一缓,也跟着探头在他们上面。
“你们在看什么好东西?”
他贼兮兮的声音刚刚出来,两个小家伙顿时吓了一大跳,一个咚的一声撞在门上,门顿时开了。
然后他看见书房后面的全息屏幕上,那上面一个已然睡着的女人。
崔答的心砰砰跳起来,他定神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