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郡王府的花宴就摆在乔老太君疏桐院外面的园子里。
来客也都是年龄相当的姑娘家。范围很小,除了亲戚,就限于咸阳郡王府非常交好的那几家。
咸阳郡王府嫡出的县主宋青芷今年十五岁,还有一位庶女宋青若刚刚十岁。郡王妃林氏出身大学士府,其嫡亲的哥哥如今是吏部的尚书,娘家的侄女林晓风与宋青芷年岁相当,将要迎来十四岁的及笄礼。林氏的妹妹小林氏嫁给齐国公世子,所出的嫡女齐妍如刚刚十三岁,也正是明媚可爱的年纪。
除此还有广安侯世子的嫡女崔媛,晋安伯世子的嫡女胡倩倩,礼部侍郎的嫡女颜采薇,光禄大夫的嫡女郑清平。这些女孩子家族背后盘根错节,不是亲戚就是世交,出席各种交际场所,都是熟识投缘的。说是没有多请,可这般一位小姐至少两个丫鬟一个嬷嬷,放眼一望还是一群子人。
苏皎皎是个异类,外来的不说,便是从锦衣王的角度,她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是领养的妹妹。
宋青芷是主家,彬彬有礼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她,笑盈盈地将她领到乔老太君身边:“祖母早盼着明月县主呢!”
苏皎皎向乔老太君请安,乔老太君笑得一脸慈祥,一把拉过苏皎皎道:“好孩子你来了就好!”
苏皎皎就在乔老太君身边坐了,乔老太君拍拍她的手笑道:“这个时节正好是赏菊吃蟹的,我一个老婆子寂寞,特地招你们这些女孩子玩来热闹!”
苏皎皎从沈嬷嬷手中拿过编制精美的细藤篮子,笑语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几样小菜,不知老太君口味,还望不要嫌弃!”
乔老太君连声道:“不嫌弃不嫌弃,你这孩子的麻姑献寿,让我老婆子惹得多少人的羡慕呢!”
桂嬷嬷便接过篮子,不想身旁一堆的女孩子凑趣起哄。齐妍如说笑道:“老祖宗休要藏私,谁不知道明月县主是出了名的心灵手巧,她亲手做出的酱菜,老祖宗岂能一个人得了偷偷品尝!”
于是众女七嘴八舌起来。
“是啊老祖宗,趁着今儿的赏菊宴,一并拿出来大家尝嘛!”
“就是就是,也让我们长点口福呢!”
“明月县主的私房菜定然让人惊艳,那一道麻姑献寿都在京城里传开了!”
“可不是,据说各家的厨娘都遭了训斥,说他们手拙呢!”
各种言语声渐渐便暗含了讥讽,青葱少女明媚的笑脸围着乔老太君,连看也无人看苏皎皎一眼。苏皎皎倒也毫不在意,侧坐了身子品着茶,悠悠闲闲地看花。
于是桂嬷嬷将当众打开了篮子,露出里面的酱菜来。
众人倏而没有了声音。
有那么一刻是极为寂静的。
盛在篮子里的,可不是一个小坛子,也不是众人想象中那带着咸臭味的黑乎乎的酱菜。
而像极了色泽明艳的画,那些色泽不明艳的,在白底瓷碟的映衬下,也是如写意的水墨般清雅蕴藉。
那些官宦贵女们面面相觑。
能把酱菜做到这般极致的精致,绝不是心思巧这样的评价就可以语焉不详地一言以蔽之!
这里面有意境,有工巧,有底蕴的!
以为乡野村姑碌碌求生没有好东西?以为她粗鲁愚氓不过一个好皮囊?觉得她即便攀附了锦衣王也上不了大台面?她们,貌似搞错了。
可是,若真的这般灵心慧质,怎么会那么恶劣地得罪公主开罪太后,还用那么不堪的手段赶跑太后派来的嬷嬷?
众人不觉便看向苏皎皎。
谁料苏皎皎还是侧坐背对着她们品茶赏花。
她这是故意的吧!
于是众贵女也热脸贴她的冷屁股,还是齐妍如领头笑语:“哎呦!这竟是酱菜啊!说是刺绣也不为过!”
众人又是围着乔老太君七嘴八舌。
“可不嘛!这就是冷雕拼盘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酱菜做得这般精致,可怎么拿出去卖!”
“是啊,从坛子里挑出来再摆成这高贵好看的模样,这么细细致致的人家怕是不多吧?”
“还说菜呢,你们看着瓷碟,可刻着郑天祥的字样儿呢!”
“真的真的!”
广安侯世子的嫡女崔媛,终于对着苏皎皎说话了,她脸上带着笑,故意做了一个惊讶不解的表情,说:“县主原来卖酱菜也是这样包吗?不想那些市井小民,也用得起郑天祥的碟子了?”
苏皎皎便笑:“在山为小草,出山为远志。这位姑娘今日穿得这么华贵端庄,却不知平日里也是这么兴师动众的?”
崔媛便有些尴尬了。她今日穿着的是中秋宫里刚刚赏下来的蜀锦,玫红有金丝,远观若霞光般璀璨,不说是平日里,就是出门做客,不是因缘际会得了这几匹料子,也是很少能穿得上的。
崔媛这一尴尬,即便心中恼恨,可当着长辈的面,什么话也说不上来了。倒是宋青芷在一旁说笑着解围:“媛媛你着相了!”
她这一起头,众人纷纷笑言劝慰打趣。
“就是媛媛,你傻啊,县主这酱菜可不是卖给小民百姓的!”
“就是,别说是郑天祥的,就是官窑宫窑的瓷器,老郡王妃要用来盛酱菜,也是用的上的!”
“倒是明月县主,你这话锋也忒厉害了!”
“看把媛媛说的!”
“县主说‘在山为小草,出山为远志’,不想明月县主还有谢安石的志向才干呢!”
“你这话可说得不对,如今天下一统何等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