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受伤,此事可大可小。
慕雅与司马御风暗中交涉,这事被陆飞雪当成把柄,在圣主面前告了一记刁状。只是陆演不愿深究,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了过去。
若说卓林慕雅是“魔女”,那么陆飞雪就是十成十的“妖女”了。前者正直骁勇,后者狠毒刁蛮。谁的话可信,谁的话当不得真,陆演心中还是有成算的。
剑仙豪侠造访一事暂且压下不提。魔皇宫上上下下都被下了禁口令,避免圣主受伤的消息走露。慕雅因为这件事,最终还是被自家师兄疏远了一回,许多琐事不再经过她的手。就连招待黎欣等人的差事也都交给了陆飞雪去处理。
入夜之后,陆演重新回到数月未归的欲林。
当初那些莺莺燕燕早已被陆飞雪打压得抬不起头,平常都习惯缩在各自的寑殿,夹着尾巴做人。少数几个得宠的也都尽可能地避着陆飞雪,以免跟某些短命鬼一样被拖出去杀鸡儆猴。
这些事,陆演都知道。他原本就喜欢烈性的女子,陆飞雪的性子有一半都是他故意宠出来的。因此无论对方做出多么惊世骇俗之事,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男孩子应当自小磨砺。女孩子嘛,适当娇惯一些也属正常。
亏得陆飞雪不是他亲生的,否则还不知道会被宠成什么模样呢……
说到子嗣问题,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如今已经快要临盆的弑神机。陆演自从知道他怀孕的消息以后,性子稳重了不少。若非如此,今日与司马御风之间的交互绝不会这般善了。
先前为了埃罗沙的事,错过了重阳佳节。半个多月未见,不知他现下过得可好?
陆演一边怀念着那人的一颦一笑,一边漫步于亭台楼阁之间。黑色的外袍被随意丢在走廊的地面上,无人问津。
欲林是三年前建造起来的,形制和皇帝后宫类似,只是多了些随意,少了些皇族的庄重。这里的男人皆是四处搜罗而来的伶人,女子则大多都是舞姬。由于平时缺乏管理,他们的身份一直相对平等,并没有明显的等级划分。
陆演自己从来不去纠结内院之事。相反,他倒是更加喜欢那些惹是生非的孩子。谁抢了东西、谁打了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将一群充满欲望的年轻人圈养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看他们逐渐疯狂,相互厮杀,自我折磨……这不是很有趣么?
最终的胜利者将会得到丰厚的回报——陆飞雪就是他们的榜样。
陆演自己也是从兵燹城的“兽笼”中活着走出来的赢家,所以他对这种游戏抱有浓厚的兴趣。而“陆飞雪”的诞生,亦是他亲手炮制。这种成就感大概和长老们当年看到他活着走出角斗场的时候是一样的吧。
“圣主?”一抹清雅脱俗的身影蓦然出现在走廊彼端。那是一名约摸十来岁的少年,黑发如墨,肤白胜雪,看上去很有几分娇俏可爱。
胡人之中鲜少有长得这么像中原人的。况且他那张圆脸虽然趋于普通,却恰好与怀孕之后的弑神机有那么几分神似……然而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还不足以勾起圣子的兴趣。
所以陆演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完全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直接错身而过。
“……”少年尴尬地张张嘴,愣在了那里。
而后,木地板被人踩得咚咚作响,声音由近到远,再由远及近。这人居然把圣子丢弃在地上的袍子捡了回来,一路小跑着追上陆演,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衣服还新得很……你……”
陆演停下脚步,终于给了他一记正眼。目光将此人由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对方手中捧着的衣服上。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学过汉文?”
少年闻言,木讷地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啊?”
“你手上有着长期写毛笔字留下的茧子。”
“哦,这个啊……”这孩子看起来格外腼腆,被人道出破绽,连忙低下头去,诺诺回道,“我确实学过一点汉文,不过算不上精通。小时候家里穷……”
“行了,跟上吧。”陆演没闲心听他编故事,索性打断他的话。再次启步之时,语气便带上了几分随意:“师父近来身体如何?他怎么放心把你这皮猴放出来。”
少年脸色剧变,甚至扭曲了一刹那!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甩手扔掉手中的衣物,接着一把撕下了脸上的□□,怪叫道:“师兄你眼睛也太毒了吧!这样都能认出来?”
再看此人,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与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而他那头黑发,想必也是假的,用脂粉强行改变的身体肤色更是假得不能再假。
易容术不过关,当场被拆穿也怨不得别人。陆演摇头喟叹:“你这技术,还差点火候。”
——没错,他是陆演的同门师弟,名叫巴布昆。只不过他和卓林慕雅没有半点关系,因为陆演有两个师父,同样也有两个师门。
兵燹城六长老是他的启蒙恩师,不仅将他抚养成人,还把毕生绝学传授于他。仔细算下来,陆演从一岁到十五岁都生活在兵燹城,与慕雅一同成长。但他十五岁那年,大长老因为受到埃罗沙的授意而将他逐出兵燹城……
直到四年之后,他才重新回到摩国,强势回归兵燹。后来的两年时间全部用来做任务,过得还算平静。可是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埃罗沙再次策动崇炎教的祭司对他展开打压,迫使他逃向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