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的时间眨眼即逝。银霄还是没有醒过来。
幸好在大夫和产婆的通力合作之下,他腹中的孩儿总算是保住了。郭茂安心中的大石头好歹放下了一半。
夜晚来临之时,老酒鬼并没像往常一样赶回客栈,而是留下来照顾昏迷未醒的孕夫。郎中写好安胎的方子后,便和大婶一起逃也似地溜出了小院。银霄身边暂时离不得人,他哪里还有心思去计较什么避嫌。
昔日厉鸣蝉怀着安儿,过程中一直安安稳稳,哪像妖道这样三天两头地吓唬人!回想起初遇那年,这人虽不是倾国绝色,倒也勾走了无数少男少女的芳心。这才几年,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呢?
你看他如今脆弱得,风一吹都会倒似的……
陆演的心那么大,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妖道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唉!”一想到陆演,郭茂安便想到自己。鸣蝉儿何尝不是为他付出良多?可是到头来,他却连他们的儿子都救不了。
——不过要他就此死心,那是断断不能的!老婆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他偏不信这世上真就找不出一种克制六狱劫火的办法。
天域再好,终究已经成为过去。鸣蝉儿既然嫁给他,那便是他的人了,老天爷也别想再夺回去!
陆演大概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吧?或者说,不止是他们,就连廿玉娇、颜涟、李寄远也有着同样的心思。谁也不希望爱人回到以前的世界,因为那会带来太多不确定因素。
试想一下,如果今天要回天域的是司马御风,颜涟会怎么做?若是把对象换成君怀眦,廿玉娇又会怎么做?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这五对念的却都是同一本经啊!说到底,终归是对天域的人缺乏信任。
老婆一旦回了娘家,还会再回来么?这句话要是拿去问陆演,说不定那人当场就翻脸了吧?虽然旁人至今也不知道他跟妖道闹崩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郭茂安总觉得同为男人,想的应该也差不太多。
一是担心天域来犯,二是担心老婆跑了,无非就这两点原因。事实上,这也是他们这些“儿婿”、“女婿”长久以来共同的心病。
至于那些自以为掌握实情的人传出来的“绿帽子”、“圣主移情别恋”等等说法……老酒鬼压根儿就不信!
妖道绝不可能给陆演戴绿帽,陆演那个木头人也绝对不会移情别恋。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事儿。
“你家陆演藏得太深,我可猜不透他的心思。”郭茂安暗自泄气,拿开贴在孕夫额头上的手掌,喃喃自语道,“呼!终于退热了,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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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酒鬼说得一点也没错——陆演究竟藏得有多深,这事儿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十五岁之前,他活得极度压抑。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感觉不到天气变化,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接收不到外界传达的任何信息。
从那时起,他便开始在心中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这样一来,就算一辈子不能和别人正常交流,他也不会感到孤单了。
直到十五岁那年,他被逐出兵燹城,濒死之际遇到了一个怪人。这个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还能从他的一些小动作中猜测出他的小心思。他当时就觉得这个人简直太厉害了!
所以他拜了对方为师。
很多年后他才发现那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因为对方传授他的《转生夺舍印》是摩国皇族的秘传功法——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这种功夫,那便是摩国的初代魔皇。
没错,他最崇拜的师父……其实是他父亲。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陆演刚刚十九岁,正好处于血气方刚的叛逆时期。所以他对老魔皇说:“我没你这样的父亲。以后,你还是当我师父吧。”
“你是个好孩子。”老魔皇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可惜落了个空。然后警告他:“别回兵燹城,埃罗沙会再次找上你。他不将我逼出来是不会罢休的。”
陆演点了点头。于是当天就跑回了兵燹城,没多久就被埃罗沙座下的四大祭司撵去了中原。
在那之后,陆演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闯荡江湖”。当然,那个时间点,天域的人还没出现。
老魔皇交给他的本领当中,最有用的不是《转生夺舍印》,而是易容术。陆演靠它掩藏身份,在中原的各大角斗场混得风生水起,先后获得两任豪侠称号。
——千面,血煞。
世人都知道,“千面”是一个永不衰败的代号。基本上每隔百八十年就会出现一位“千面豪侠”。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没有定数。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一代千面都精通易容。
毫无疑问,这是所有称号豪侠中最自由、也最神秘的一位。
陆演那会儿还是个毛头小子,“神秘人”这种身份显然不能满足他的虚荣心。所以他又重新回到角斗场,从最低贱的“兽斗”一点点往上爬,最终以“血煞豪侠”的身份站在天下人面前!
而事实证明,一人分饰两角是有弊端的。比如顺星节排名大会就是一个大麻烦。陆演为了掩盖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非常诚恳地向中原武林透露小道消息:“我是个西域人,没空跟你们玩儿。我要回家了,咱们江湖不见。”
在那之后,他便遇到了弑神机……
彼时,对方正好因为天地伟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