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宫闱森寂,宫灯映着金砖玉瓦,光线所折射处金碧辉煌。
昭阳宫沉静如水,除了侍卫列岗,殿外只有两名懒懒守夜宫人,坐在玉阶上靠着殿门打盹儿。
乔弥穿过宫禁将公主送到昭阳宫外,公主要走时,他一把将她手腕捉住,她回头,见他眼眸水动,有显然的忧色,月下风冷,他指尖也泛冷。
隔着一臂距离,公主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你有话要跟我说?”
乔弥垂了垂眸,半晌道:“你自己小心。”
“嗯。”她要转身,手腕被人一带,回身撞进了乔弥怀里,坚硬的肩膀撞得她鼻梁一疼,“唔”了一声,她抬手揉了揉,声音有些发闷:“干什么?”
乔弥没吭声,往她怀里塞去一物,凭形状感觉来看,三寸大小,其温度感觉,寒硬似玄铁。
“什么东西?”她埋在他肩低道。
“十里楼台的令牌,若要叫救命,就现一下,宫中也有人会带你出来。”
公主唇不动,声音有些刻意的冷:“路子埋得这么深,你也不怕我告发来一锅端了?”
“告罢。”乔弥淡道:“反正我又不是十里楼台的人。”
公主忍不住,“你就这么把他们给卖了?”
“卖给你而已。”乔弥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下颌挨着她鬓角的发:“你若要转卖,那我也没办法了,反正给都给了。”
公主低笑:“既然你这么无情无义,那我也必须冷血无情了。”
她抬眼看了看他,玉阶之下,他身后是宽广巍峨俯如雄狮的九重殿宇,他青衣染血一重,融在一起诡异的突兀却又毫无违和,有一种从骨髓里散出来的清逸俊雅,带着一丝血气,稍不注意,便缠了人的眼。
公主从他怀里出来,笑得怪冷:“这东西给了我,就别想要回去了,以后你若是有什么地方惹了我不高兴,那就别怪我了。”
乔弥定定看她,他眉眼在清冷月下,洒脱温润的与这殿宇的雄伟沉重格格不入,他看她转身上了昭阳宫前玉阶,良久沉默,直到她身形隐入了昭阳殿中,他又在外头站了许久,见殿中未亮灯盏,一片死寂漆黑中呼吸微弱,没有点灯的打算,才转身离开。
殿内幽森,窗棂未启,月光透不进来,视线极微。
公主掏出怀里的令牌,触手寒凉,通体是玉白的,上面有古朴的纹路,光线太暗看不怎么清,她推开窗棂,举起来对着月光一映,顿见寒光流转,玉色动人,上面一个古篆的“倾”字极为漂亮,公主心头突地一跳,这哪儿是玄铁,这根本是上好的寒玉!
十里楼台出手,必非凡物,以寒玉为令,可比宫中的紫金玉还要来的精致漂亮!
公主小指骨放在唇边,低低吹响一声哨,窗外有黑影闪过,立于窗前,颔首待命。
细微耳语,溶溶融进风里。
“办好这件事,你便不再是一条影子,本宫许你出宫,娶妻生子。”
影卫转身,身影不见。
天色微明。
圣驾在申时仪仗回宫,宣昭帝与翁贵妃各自回殿,翁贵妃回凤朝宫香汤沐浴,宣昭帝回金殿批阅奏折。
昭阳宫收到了许多赏赐,尽是些佛理参禅之物,公主本好好的在喝着酸梅汤,一下子被恶心的胃里泛酸,将缠枝金碗一放,立刻派人给翁贵妃回了个礼,回了个弥勒佛。
肥头大耳,肚皮敞开,笑得一脸憨象,可亲又可爱,翁贵妃在香池中看着木兰送到她眼前来的佛像,脸色瞬变,猛地从池中站了起来,溅一道水花急雨般落下。
她香肩玉臂上还沾着数片殷红的花瓣,看起来肌肤胜雪,垂露欲滴,明艳不可方物。
然而她的那张脸,却难看的像是被人瞬间砍了几刀,疼得煞白之后又气的铁青,盯着这小小一尊玉弥勒看了许久,只觉得看出了满满的嘲讽。
“那小贱人怎么没死?”翁贵妃娇软的声音又沉又怒,从齿缝中挤出:“安排了这么多人,都是废物吗!”她倏然扬手“咣当——”一声将玉佛狠狠掷于池边地上,摔了个粉碎!
木兰惊得颤了一下,慌忙道:“娘娘,奴婢回来的路上便想跟您说,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八面山头的人,昨夜无一生还,今晨奴婢暗中派人处理时,山路上遍是尸体。”
“无一生还?”翁贵妃厉声冷笑:“凭她没这个本事!”
“娘娘……”木兰斟酌,“您说会不会是皇上……”
“不可能!”翁贵妃恨声打断:“入寺后他除了与僧人参佛,本宫几乎都盯着他,他哪来的时间!”
木兰垂头:“那娘娘,只有最后一个可能了……”触到翁贵妃阴冷的脸色,她轻声:“娘娘别忘了,公主的驸马爷,是江湖上的乔二公子。”
翁贵妃眼眸倏沉,“看来言喻之说的没错,这些人都是最大的隐患!”她“哗啦”一声迈出汤池,银牙几欲咬碎:“不能留,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她披好外衣,忽然外面一声传:“皇上驾到——”
翁贵妃脸色一绿,胸腔几番起伏,才绽出一抹优雅妩媚的笑,款款迎出去,寝殿宫人跪一地,那袭明黄坐在软榻之上饮茶,她上前,行礼声落,宣昭帝拽住她将她卷进怀里,轻轻埋她颈间嗅了嗅,笑道:“爱妃真香。”
翁贵妃眼波含情,似娇似嗔:“皇上您累不累?”
宣昭帝紫瞳微深:“不算累。”
木兰便领着寝殿宫人恭退。
宣昭帝的手探进翁贵妃的领子,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