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菱惊醒,慌慌张张地又凑近了回去,弱弱地劝:“那、那个驸马爷,您先听奴婢说,宫中敢指使人做这些事的,只有一个人,他若是就这么死了的话实在是便宜了她,我们不如先将他押下去,然后再慢慢审问……”
荷菱的话似一根针,突然将乔弥捅破,他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后退一步抵上床栏,垂头拿手遮了遮眼,然后荷菱便感觉到,乔弥身上的杀气没了。
荷菱口中的“她”是谁?
乔弥想了想,他知荷菱说的是翁贵妃,可翁贵妃至少有七分概率可以否定,毕竟翁贵妃那样的女人,不会在已经演戏消除了自己的嫌疑后,又蠢到这个时候还往他的枪口上撞。
那剩下的三分是谁?这内廷深宫,三十三殿,还有谁想要公主的命?
乔弥潜意识里有一个念头,谁想要公主的命,那他就要那个人的命。
他眸光缓缓看向寝榻之上的公主,她睡得这般好,她性子如此娇纵吃不得半点亏,在这水深火热的宫中能安稳活到现在,还真是一个未解之谜。
“带他下去。”乔弥开口,声音浓浓的倦色,他眸光有暗云波涌,忽然想到了言喻之。
荷菱连忙应下,击掌三声唤了一声:“来人。”
殿外有侍卫跨刀而来,领命将那不断求饶的药丞带了下去。
荷菱正也要退下,忽然听乔弥道:“把那位言先生送你的种子,拿一颗给我看看。”
荷菱微顿,以为驸马爷是想开了,立刻去捧了一颗来,乔弥捏在指间看了看,深褐色的一颗,很小,与寻常的种子无异,对着灯光照去泛着微微的墨色,闻着也没什么味道。
他捏着这奇怪的种子在指腹之间转了两圈,忽然微微用力,算是颇为坚韧的种子在他指间碎成了齑粉,一股幽幽香味顷刻间散开,细细寥寥,如夜兰幽绽。
乔弥静静看了看这细细的粉末,香味过脑,他终于一声失笑,笑容愈来愈大,一声一声地,低润清朗,眉眼间有一抹冰冷的愉色。
“驸马爷……怎么了?”荷菱呆呆的看着他。
乔弥渐渐敛了笑,未曾吭声回应,静默良久,他低低嗤笑,轻轻喃出了三个字:“……言喻之。”这一声,无尽的冰凉讽刺。
荷菱脊背发寒,一个念头忽然扎生于脑海:“……是、是种子……有问题么?”
乔弥温雅而笑:“没有。”他气质又如初见般温文,淡笑:“种子很好。”
荷菱闷了闷,埋下脑袋一脸不开心,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绕晕了。
乔弥道:“你家公主这些年……在翁贵妃手下吃了不少亏么?”
荷菱下意识回:“在这宫中,各家妃嫔都斗不过贵妃娘娘,更遑lùn_gōng主了?若非公主与皇上是血脉至亲,公主少说也被贵妃娘娘弄死四五次了,不过后来公主是学聪明了的,明里暗里能让贵妃娘娘讨到的便宜也少了些,时而还能将贵妃娘娘给实打实的气哭一场……”
话还没说完,她见乔弥看了她一眼,眸底无波无澜,显然是不信的,荷菱只得讪讪笑了笑,心中突兀的转过一个念头,驸马爷身上不冷的时候,多么平易近人温润如玉啊,难怪公主攥紧了就不想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