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者想了想,觉得不管如何,自己一个穷酸老头实在没什么值得惦记的,况且说几句话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干脆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回忆起几年前之事来。
方南就站在原地静静听着,面上古井无波,看不出心中所想。
依照自己这位同族叔祖所言,三年前血洗前任全家的是一伙在南塘州中部的一股小山贼,当初路过青山镇,先是为了求财,但之后又不知为何杀性大起,灭了方家满门后才满载财宝扬长而去。
而在方南离开青山镇去南塘州城不久后,州里追剿这伙山贼的官兵便也到了青山镇,并在方家剩下的那几个老仆的指引下循着山贼的流窜方向分兵追去。
几日后,一队官兵在四五十里外的一处小镇歇脚时,却是正好碰见了下山再来捞一笔的这伙山贼,当即血拼之下,山贼死伤大半,溃逃开来,带队的是州城的一位都尉,看到留住的山贼已经不在少数后,当即见好就收,带着四五十颗头颅得意洋洋地回州城复命去了。
逃出去的山贼后来又因伤死掉了十几人,剩下的不过只有二十左右,本来这么下去也再成不了什么气候,却偏偏造化弄人,这伙山贼在后续的逃窜之路上,碰上了自涵州那边过来的另一批悍匪。
两拨人本就干的是同一票买卖,而且涵州那些悍匪似乎也遭了官府追杀元气大伤的样子,当即两边一拍即合之下,汇合一处,再次重立山头,短短时间又有了近百人的规模。
南塘州这批剩下的山贼中,还包括了原来的二当家,之前就一直充当着狗头军师一类的角色,在两伙匪徒合并后施展手腕,竟然硬是让实力更胜一筹的涵州悍匪心悦诚服,推举他做了山头大当家。
这位新任的大当家姓白,为人心狠手辣,对之前的伤亡念念不忘,在探听到官军之所以能快速追来是因为青山镇有人带路后,当即带人下山,一夜突袭五十余里,将整个青山镇上下五百多人血洗了个干干净净。
听到此处,方南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望着白发老者:“从涵州过来的悍匪?老伯可知道他们的名号?”
“要是是别的匪徒的话,老汉还真打听不到,可要是连在两州能让小儿夜啼的疾风盗都不知道的话,老汉也是愧对了地下数百乡亲和这一把年纪了。”白发老者脸上皱纹紧紧缩在一起,颤着声音,咬牙切齿道。“畜牲,都是畜牲!”
显然说到这里,自己这位叔祖沉寂在心底两年多的恨意再也无法压抑住了。
“疾风盗……”
方南的神色终于起了些变化,思索片刻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竟然和早就离开南塘州的自己扯上了关系。
当初他杀了白林二人后,为了不被栾木宗修士顺藤摸瓜找出自己,一路骑马纵奔上百里进了涵州境内,而就在那家邻近二州边界的小城客栈中,遇见了被涵州官军一路追剿过来的疾风盗。
后来栾木宗的那名吴姓修士出手将整个客栈内的凡人屠戮一空,方南从此也正式踏入修仙界,也没再关注过这群悍匪,没想到在其领头的几人身死后,竟一路逃到了南塘州,还成了青山镇遭灾的一大助力。
“造化弄人啊……”
方南抬了抬头,时值初秋之际,天朗气清,穹顶高悬,深邃无比,方南有些莫名地叹了口气,想起在修真界口口相传的所谓天道轮回,心中竟有一丝寒意滋生。
“小哥?”
白发老者看到眼前这位自称是知州之子的白衣青年忽而面色古怪地抬着头一动不动,不解地唤道。
方南微微阖目,片刻后转回身来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沉吟道:“既然如此,老伯可知道这伙匪徒现在如何了,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当地官府难道就没有出兵剿灭?”
“剿灭?”白发老者闻言苦笑起来,“附近的几个县城能自保就已经千难万难了,还提什么出兵剿灭。”
“哦,这是为何?”方南皱眉疑惑道。
这些匪徒不管怎样,也仅仅不到百人罢了,若上面的官府真的上心围剿,应当是不费吹灰之力才对。
老者叹息道:“老汉那时候已经一路到了涵州,头回知道这个消息时也不敢相信的。后来千方百计才打听到,之前那个都尉原来是帝京将门之子,下来一趟本就是捞军功的,之前以把山贼全部加剿灭的名义上报,这回底下出了篓子,还不得先捂住。”
“这么拖了半个月后,那伙山贼越发嚣张,在周围的镇子里烧杀抢掠,名气大噪,又吸引了不少草寇入伙,到后来捂不住时,再想剿灭就千难万难了。”
方南微微颔首,如果山贼真的成了气候,再加上有个精于算计的头领,雄踞山林中,单凭一个州府的力量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而且听说现在他们还和南唐州底下各城的本地帮派勾结起来了,势力惊人,百姓闻之色变,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成为南塘一霸了。”
说到这儿,老者越发觉得报仇没了希望,长吁了口气,抬眼看了看方南,“这位小哥,你要真是知州大人家的公子,也得提醒令尊,这股悍匪只怕日后回向涵州这边发展,真要剿灭的话,还得与南塘官府的大人合计一番才是。”
方南闻言倒是有些诧异地人的叔祖不但叙事调理清晰,还能有这般见识,看来之前也不是普通的乡民。
说起来,前任的记忆中,青山镇是出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