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比你懂。”陶吉吉牵牵嘴角,“你以为我在痛下决心之前、以及卧薪尝胆的十年间,没有调查过事情的原委吗?所以唐豆豆,你好好想想,二十三年来被蒙在鼓里的,是你还是我?”
唐豆豆很想反驳,但一时语塞。类似的话,秦零好像也讲过,只是没有这样激烈。为什么他们都要暗示他去怀疑自己的师父?
“唐豆豆,你有没有一个在你还躺在襁褓里时就死于非命的父亲?你有没有一个因为遭受重大打击而在你出生不久后就疯掉的母亲?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疯癫的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每况日下的凄惨样子?你有没有过过无依无靠食不果腹众人喊打的日子?你有没有体会过走投无路的绝望滋味……”
“你说的这一切我都没有体会过。”唐豆豆语气平淡地说,“因为我生来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
陶吉吉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欲言又止。
“你如果真的了然当年发生的事情,你就应该知道,他们没有从流沙下挖出你所以为有的那些珍宝,我就是当年唯一的出土物。”
“什么?”
“六人死于非命纯属意外,而我的师父唐纪元,他救了被遗弃在沙海里的幼小的我,仅此而已。这样一个人,你觉得会是坑害同伴的杀手吗?”
“荒诞。”
“不荒诞,这是事实。”唐豆豆说,“世界上比你可怜的人多的是,这不能成为你心理扭曲的借口。”
陶吉吉失笑,说:“豆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副积极向上爱说教的光辉形象了?”
“因为你危及我的家人了。我所在乎的人。”
“那又怎么样?我管它事实是什么,从我出生起就在折磨我的所有人和事,都该死!冤枉了他又怎么样?他这样一个掘人坟墓的可耻盗贼,从年轻到年老,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死有余辜?我就算不为宣泄自己,也是为替天行道!还有这位,秦零先生,来替资本家探矿的是吗?山里面满坑满谷的黄金宝藏在等着你们拿大卡车来装走是吗?你们何不用钞.票糊个棺材躺进去呢?这样就永生永世逍遥自在了——”
“啪”的一声,唐豆豆的巴掌狠狠落在他脸上,眼里莫名起了泪花。不是恨的,是气的。气他变了模样。
她所认识的陶吉吉,是一个耿直单纯的男孩子,常常很没头脑,但无论如何都是可爱的。眼前的这个人,变态,冷血,又可怕,让人光是看他听他,都恨得咬牙切齿。
秦零观察完一圈情况,转回来看到唐豆豆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责怪:“半天尽问些没用的话题。我来。”然后一脚踩住陶吉吉的伤腿,用手电照向他可恶的双眼,“你是哪年哪月被什么人告诉二十三年前的事情的?”
“哼……”
“好,下一题——地下城的局是你一个人设的,还是受什么人唆使或支持的?”
“我一个人。怎么?太壮观了,不像是吗?”陶吉吉邪气而得意地挑挑唇。
“你和言灵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我说了,她在地下城救了我的同时,就挟持了我。”
“在此之前呢?”
“在此之前我不认识她。你们也看到了,我在地下城里也想一起置她于死地来着。”
“那她后来挟持你做什么?”
“她赏识我布设庞大陷阱的高超技术呗,”陶吉吉自鸣得意一般,仰头微笑。
“可怜的蠢人,你从头到尾都被利用了。”秦零叹息摇头。
“你什么意思?”
“你其实一点也不高明,你布设陷阱的各种技术手段都远远超出你的知识水平和智商等级,比方说向人体植入发声装置、复杂的机械原理……你不觉得,这些技术的风格跟一个人的很像吗?言灵也是高科技控来着。你自己好好想想,当年突然出现告诉你所谓二十三年前的真相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陶吉吉第一次露出彷徨的神色,一时无言以对。
唐豆豆亦然。
秦零,好样的,不愧是推理分析加栽赃诱供的高手。
“现在不是让你审视往昔的时候。陶吉吉,你说言灵丢下被炸伤的你走了,她往哪里去了?”
陶吉吉抿唇一会儿,坦诚相告:“下面。”
“倒石塔尖?”
“是朝那个方向去的。但眼下到了什么深度,就未可知了。”想了想补充,“哦对了,豆豆,我刚才听到,下面好像还有些你的熟人。”
“谁?”罗小西?老孟?还是唐钊?
“想知道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好几个人呢,没看清也没听清。总之情况不大好,拼命呼救来着。”
“很好。”秦零拎起他说:“自己能走吗?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