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禅房,宽阔的房间中,此刻的小郡主已经恢复了女儿身,静静的趴在桌子上,手托香腮对着书桌上的一瓶梅花发呆。
梅花是新开的冬梅,据说就在寺院的某个角落,一大早下人便从树上折下来几枝,由负责插花的花艺师将梅花撞在梅瓶中摆个造型,看上去颇有点孤枝傲雪的味道。
房间中烧了一大盆的碳火,将整个房间炙烤的暖烘烘,此时此刻的禅房没有一点禅房的意味,倒是多了一些闺房的味道。
“吱呀”一声,小包子春烟将外面的房门打开,抖落一身的雪花说道:“哎呀,冻死我了!”
小郡主道:“快关门,到火盆那里烤烤!”
春烟急着把怀里的东西抖落出来,把白蛇传的底稿放在桌子上说道:“那个烂心肠的小骗子,可真够奸的,他足足要了咱们一百两银子呐!”说话间,脸上露出肉疼的表情。
小郡主倒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将那几页纸拿在眼前。钱财对于一个大明藩王来说,真的没有很大意义。不是她不在乎,而是王府的钱实在是太多了,除去平时那些地里的产出,每年朝廷和地方还要给他们家一笔不菲的补贴。
这些都是她父兄管理,她只是负责花就可以了。
“春烟,我有些热了,给我换一件薄一点的披风吧。”小郡主自顾自的将身上的白帽貂裘脱掉,然后让小包子拿出一件红色的小夹袄套住上半身,绿裙红袄白领袖,映衬着她绯红的脸颊,显得分外妖娆。
整理好衣服,选了一个颇为明亮的地方端正的坐在窗前,打开从刘远山那里弄来的这一册薄薄的故事,看着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白蛇传》还有署名刘远山的时候,小郡主不禁噗嗤一笑,说道:“字写的也不咋样么!”
老实说,这几个月以来刘远山都在坚持练字,现在写出的字已经比刚刚穿越过来那会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和那些动辄数十年的练家子相比,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比如他写的白蛇传,封皮上的字迹便是真迹,自己已经颇为满意了,但到了王府小姐这里便显得有点普通平常了。
“咦!”翻开第一页,看着满满一页的蝇头小楷,小郡主不禁轻声惊诧,和外面普通平常的字迹对比,里面这几页字迹可真是漂亮啊,虽然少了一份飘逸,可工整端正一看就是个极其心细的人所书。
她哪里能想到,这些字其实都是金色神书帮助刘远山完成的。
虽然已经很认真很认真的听了一遍刘远山的故事,但是拿在手中看那纸质版的,一样能将人的注意力吸走。虽然这个故事使用大白话的白话文写成,用词却每每恰到好处,看似普通却别有一番韵味,感情表达的刚刚好。
小郡主不由自主的沉入书中,读了一遍,叹了一遍,哭了一遍,心又伤了一遍。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唉!”小郡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那几页薄纸放下来,心中仍旧在思索为何世间会有这么凄美的故事,白素贞真的就不能出来了么,许仙就这样老了吗?
想着想着,不禁有些怨恨起刘远山来。
都是这个小骗子,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写,难道就不能让许仙和白娘子在一起么?
“烂肚肠的小骗子,小财迷!哼!”
“吱呀!”门又被毫无礼貌的人打开,小郡主正想臭骂几句,可看到门口那个高大身影的时候,她还是将接下来的话咽到了肚子里,还得急急忙忙的起身,朝那人行礼道:“父王,您怎么来了。”
春烟一惊,突突突的跑出来,跪在地上就要磕头,襄王朱翊铭摆了摆手道:“我要再不来,那个我们家郡主小姐气死了不是?”
“父王……”小郡主长长的嗲了一下,朱翊铭瞬间融化。
“春烟别跪着,起来吧,屋里这么黑也不点个蜡烛!”王爷一边抱怨,一边往里走,脱掉身上厚重的外衣,伸手像个普通人一样在火盆前搓了搓。
外面的天还亮着,只是微微有一点晦暗而已,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春烟并没有现在就点燃蜡烛。但朱翊铭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几年开始便不喜欢黑暗,稍微有一点晦暗的地方,都要点灯。这也许就是人过中年以后的心态吧。
春烟依照吩咐,在房间中点燃了十几支蜡烛,光线惶惶,顿时明亮了不少。
襄王朱翊铭身材高大微胖,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国字脸,威严中透露着一点慈祥,特别是看到女儿的时候,他可是从来没有板过脸。
“这就是那个白蛇传?”朱翊铭笑呵呵的坐在女儿刚刚的座位上,趣味盎然的拿起白蛇传的底稿问道。
“是的,父王!”
“恩,坐在寡人旁边!”朱翊铭一挥手,然后快速的将那底稿打开,才看了第一页的头一章不到,开口便不吝批评:“言辞粗鄙不堪,应不是出自读书人之手。”眉头皱了皱:“这字,尚可!”
能得襄王朱翊铭“尚可”两个字,说明字写得真的是不错了。
评说完,朱翊铭并没有中断,而是继续往下读了下去,毕竟虽然文句不是很通顺,可故事情节确实有意思。
之前他听下人们描述白蛇传说书现场的火爆情况时还不太相信,现在却信了一两分。
“倒也有趣!”看了两页之后,朱翊铭笑了起来,渐渐的融入了故事之中,这一看便不可收拾,如长鲸吸川,酣畅淋漓,一口气读到了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