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崖生方才好转几分的颜色再次转为乌黑,甚至比之前还甚,简直如同锅底一般。
“却不想……便是这一念之差,险些让我后悔终生——若是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丢下一切事务,亲自来接你一趟,叫你生生受了这么久的苦……万死莫赎。”
——其实李承桐那货对我还不错来着,简直是把我当成祖宗供着,虽然有时候憋屈了点,但受苦还真说不上。
顾长离在心中如是腹诽着,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些话付诸于口。
这种歉疚和赎罪的心理,会让一个人更容易控制——既然对方已经恢复记忆,甚至有了号令叛军的能力,二者的地位眼下有了天壤之别。
正如他曾经和李承桐说过的那样,他可以信赖的是以前笨拙傻气的崖生,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依然熟悉,却终究有了不同。
“那个心腹背叛了你?”
顾长离眼见崖生的脸色愈发臭了,轻咳一声,稍稍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他掩盖下你失踪的消息,通信于我,说已经将你安顿下来,但是,你并不曾原谅我。”
伸手捏捏自己的眉心,崖生似笑非笑地望向顾长离,眼波荡漾着清浅的柔光,让硬朗的五官都显出绵绵的情意。
“他说,既然我心怀天下,便不该过于看重一人之得失,心无挂碍方为王者。”
“在杀他之前,我和他说——”
“我之志,从未放于天下。”
“只消护得一人周全。”
“社稷倾颓,苍生泣血又何妨?”
听罢,顾长离默默饮尽一盏茶水。
“所以说,万幸你没当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