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滴滴答答中,苏瞻笑着看向崇王:“大郎为何说不可,我这个做父亲的还真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在我面前唯一提起,经常提起的,也就是孟家这位小娘子了。”他转头看向苏昉,黝黑的眼眸越发深沉:“难不成是爹爹误会了?阿昉?”
苏昉看了一眼父亲眼里的一线寒冰,侧身垂眸道:“是儿子令爹爹误会了。我待九娘,只有兄妹之情,家人之亲,也早就知道太初和九娘议亲一事,故而从无男女之思,是儿子的错。”
苏瞻点头笑道:“原来如此。”他对官家拱手道:“还请陛下恕罪。亡妻有遗命,让大郎自选贤妻。和重这些年也未曾替他做主,可臣身为父亲,却连儿子的心思也不尽知,真是愧对他母亲了。”
官家苦笑着摆摆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这苏和重和陈汉臣一个德性,亡妻遗命,就是这庄稼汉,谁家的儿子能自选贤妻?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他的阿予,难道还选不到比他们两家儿子更好的郎君了?!
苏瞻却又恭敬地说:“陛下,说起孟家的小娘子,汉臣所言非虚。昨日二府已收到太后娘娘的懿旨,宣召仲然兄的女儿孟六娘入宫担任慈宁殿掌籍一职。”虽然丢了一个女婿,却得了一个好儿媳,希望官家别太放在心上。
官家点了点头,想起以前答应过娘娘,他自不会反悔。二府恐怕也都明白娘娘的用意,故而还未决定孟存起复的职位。官家看向孟存笑道:“你家的六娘,娘娘是一直喜爱有加的,只怕仲然你舍不得了。”
孟存吃了一惊,想起几年前妻子哭诉过的话,太子妃三个字一闪而过,想到二府还在商榷自己的起复,顿时大喜,心砰砰跳得极快。原来娘娘竟没有忘记此事!他赶紧朝官家跪拜下去:“蒙娘娘恩典,孟家感激涕零,又怎会舍不得。只是小女愚钝,怕不堪重任。”他压抑住瞄一眼赵栩的念头,匍匐在地。
赵栩心中火急火燎起来,若是做掌籍女官,这份懿旨就还是熙宁九年的那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令太后娘娘等不及立储了。
官家笑道:“娘娘看中的,总不会错。六郎,孟家两个小娘子也是你那个桃源社的吧?今日可都来了?”
赵栩眼皮一阵乱跳,正想要说六娘九娘没来。却听见孟彦弼拱手答道:“禀陛下,臣今日带着妹妹们一早就到了,她们应在后院陪公主殿下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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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的上房中,坐满了人。窗边的罗汉榻上,九娘和苏昕盘腿靠在墙上,赵浅予半躺在九娘腿上,六娘七娘也脱了鞋,五个人头靠着头,在听苏昕轻声说着苏府浴佛节这天发生的大事。
“真的险些掐死了?”赵浅予捂着嘴低声问道,惊骇之极。
苏昕叹了口气,点点头对九娘说道:“那个王二十四娘,也不知道怎么就打晕了两个婆子,闯进王璎修行的小佛堂讨要儿子,却反而被王璎险些掐死。”
六娘蹙眉问:“她这是疯了吧?为何苏相不干脆休了她,把她们都送回青神去呢?”
赵浅予却叹气:“阿昉哥哥真是可怜,他还有个疯子生的妹妹,以后要他照顾呢!”
九娘却不愿她们知晓那些旧事,只岔开话题问苏昕:“阿昕姐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六娘和七娘细细看苏昕,才觉得她果然瘦得厉害,锁骨突出得厉害。
苏昕笑道:“怕是因为长高了许多的缘故,我还担心会比阿妧矮,方才比了比,放心了。我娘也说长个子的时候人会瘦。”
九娘却担忧她急急选择周家定亲,其实是太过要强,心底并未真正放下陈太初,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只能委婉地道:“你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和我们说说,可别憋在心底。”
苏昕大笑起来:“没有的事,我这手已能穿衣拿箸,虽然不能写字,但左手写字也还算工整,不愁吃穿,能有什么心事?我娘说我像大伯母,你们不知道,我大伯母生了大哥后,还又长高了三寸呢!所以才那么瘦!”
面南的罗汉榻上,魏氏抱着孟忠厚不肯放手,又亲又摸,从元初到又初,个个生下来都很瘦,哪里像孟忠厚这样白胖可爱。她一眼见到孟忠厚就爱得不行,那两个垂累下坠的腮帮子,摸上去滑不溜丢,实在忍不住不多捏两下。
史氏仔细听杜氏和范氏说着抚育孟忠厚的一应琐事,偶尔看看窗边榻上的苏昕,暗暗牢记在心。
“自打四个月起,三郎夜里就一觉到天亮。乳母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孩子。”范氏笑盈盈地说道:“九个月大,就扶着矮几自己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倒把我和娘吓了一跳。十个月就迈步了,一岁不到,就会说马字。八成是被阿妧她们带着经常去看马才学会的。”
杜氏亲自给范氏递了一小碟子酸梅子:“别说了,史娘子你不知道,阿范为了这个还哭了一回,私下来问我为何三郎没有先叫娘,是不是她待儿子还不够好。哈哈哈哈。”
范氏羞红了脸。孟忠厚在魏氏怀里小腿蹬了几下喊了起来:“姑姑——娘——姑——娘!”逗得史氏也笑得不行。
魏氏被他小脚蹬了一下肚子,把他送到杜氏怀里,用帕子掩住嘴,忍住欲呕的感觉,顺手从范氏碟子拿了两颗梅子,放入口中。
范氏看在眼里,咿了一声,还没出声。杜氏已经疑惑地低声问道:“表嫂你难道?”
魏氏红着脸点了点头,她这个年纪还有孕,实在太过羞人。杜氏三个愣了半天,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