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钦的眸光凝滞了起来,内心深处所隐藏的东西被苏岑一个字一个字的翻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菲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线,“很抱歉,苏岑,我对不起你……”

他眉心紧锁,却始终不肯透漏一个字,“顾家所有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苏岑嗤笑了一声,端起面前的咖啡泼到了他俊逸的脸上,褐色的液体顺着他名贵的衬衫流下来,片片污渍犹如他蒙尘的内心。有些甚至还沾到了他的头发上,使他的头发黏在一起。

顾逸钦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无澜的样子,他十指蜷在一起,任凭那些污渍留在自己的身上,“岑岑,有些事我并非不想让你知道,而是你卷进来了就无法脱身,我并不希望你这样。”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唇角轻轻扬了起来,“苏岑,遇上我,其实是你的劫难吧,让你前半生都过得颠沛流离。很抱歉。”

他再度说了“很抱歉”三个字,“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欠你的,顾宜萱欠你的,总有一天会还。”

他闭了闭眼睛,脑海深处浮现出苏岑十七岁时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她是真正的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吧?他还记得那晚,苏岑躺在他的怀中,说她那么不喜欢赌博的人,却穷尽一生把全部的赌注压到了他的身上,她会不会输?

会不会输?十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恐怕早已成就了结局,她输了。

可输的人又岂止是她一个,早在她之前,他自己就已经一败涂地了,命运跟他们开了个他们玩不起的玩笑。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以为他们之间有斩不断的血缘,后来没有了,他身困苗家的内斗之中,稍不留神就会将整个顾家牵扯其中。

顾宜萱开车撞她的时候,他恨不得将顾宜萱挫骨扬灰,可迫于形势,他不得不将这件事压下来。

他自己已经深陷囵圄,不能将顾家拉下水。

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这么多年,挣扎的又何止苏岑一个,只是他是男人,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外泄。

苏岑冷冷瞪着他,“顾逸钦,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这些,这么多年,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顾逸钦回过神来,朝着她恍然笑了笑,“苏岑,不管我有什么苦衷,就算说出来也抵消不了这些年你受的苦不是吗?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不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想必印秦已经告诉你关于我的身世了,苏岑,我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苏岑眉心拧在一起。

他愣了一下神,却突然直起了头,“苏岑,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只能说……是我不起你。”

只能说造化弄人,他和她之间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每当他和她之间有一丝丝转机的时候,现实总会把他们逼入绝境。

走到这一步,他知道自己和苏岑早就没了可能。

他摇摇头,终究没有再说下去,“我让人送你回去。”

苏岑闭了闭眼睛,唇角扬起了一丝苦笑,等她在睁开眼睛时,眸中只剩下了一片彻骨的凉意。

她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顾逸钦叫了司机跟在她的身后,她拒绝上车,眸中依旧是一片凉意。

她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着什么,铺天卷地的恨从她的心底蔓延出来无法拔除。顾逸钦,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不肯给她一个解释是吗?

他终究不肯放过她,也不肯放过自己。

布加迪威龙在她身边缓缓停下,印秦从车上下来,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她抬头看了印秦一眼,唇角下意识的扬了扬。清澈的眸像是聚集在了某一处,有些发愣。

他这双眼睛,和顾逸钦多像啊。苏岑神情有些发愣,身上的外套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她下意识的抓紧,看着印秦说了声谢谢。

印秦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光温柔,“苏岑,我们回家吧。”

苏岑点点头,像一个迷失的孩子,跟着他上了车。

……

顾逸钦的眸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直至那辆布加迪威龙从瞳孔之中消失,他依然不肯收回自己的眸光。

身旁一道靓丽的身影停下,将一个手提纸袋递到他的面前,“小叔,你衣服脏了,去换一下吧。”

顾逸钦回过头去,顾宜萱的身影映在他的瞳孔之中,他眸光微微眯了起来,划过一丝寒意。

顾宜萱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三年来,她时刻生活在顾逸钦的阴影之下,她对这个男人由敬畏到恐惧,三年中她从不敢像现在这样站在顾逸钦的面前。

顾逸钦扫了她一眼,接过她递过来的袋子,起身向咖啡厅的更衣室走去。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顾宜萱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从背影看去有些失神。

顾逸钦的眸光渐凉,不耐烦的情绪从眸间涌了出来,但还是朝着她走了过去。

脏了的桌子和椅子已经被服务员收拾好,他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沉沉的睥睨了顾宜萱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宜萱的眸动了动,“小叔,我……”

“坐下吧。”

顾宜萱惊讶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小叔,苏岑回来了对不对?她还活着是不是?”

顾逸钦眉心一蹙,冷冷的直起头看了她一眼,微眯的眸子已经藏了几分骇人的危险,“你又想干什么?”

顾宜萱急忙猛烈的摇头,“小叔,你误会了,我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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