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一脚迈进景阳宫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守着这么多年的妃位,却从来没有来过景阳宫。这里一直以来都是皇上的寝宫,她们这些宫妃便是再想进来也没有法子。当初皇后被废的时候,跪在景阳宫外求了那么长时间,不还是没有人理会?
没想到,今日还能有这样的运气。
她倒没有多少忐忑,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德妃勾起嘴角,径直朝殿中走去。
封煜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
“妾身参加皇上。”德妃行了一礼,见皇上并没有理睬她,想了想还是起身了。她一直都是直来直往,就是现在看到皇上,也不愿意像别人一样低三下四,直接道,“不知皇上今日叫妾身前来,所为何事?”
殿中没有多少人,皇上身边,只有一个御前总管李公公在伺候着。
封煜将手中的册子扔到文案上,厉声道,“跪下!”
德妃神情一滞,似不可置信地看向皇上。只是他的神情太淡漠,丝毫没有为之动容,德妃看了一眼皇上身边的李德全,素来骄傲的脸上划过一抹黯然。她终究是跪了。这辈子跪了不知多少次,第一次觉得心凉。
德妃苦笑,“不知妾身做错了什么,让皇上这般动怒?”
封煜冷冷道,“做错了什么?你柳家的事,后宫的事,德妃会不清楚?”
德妃沉默了,她道宫人叫她来景阳宫是为何,原来还是这件事。也是,若不是柳家和她犯错了,皇上会见她?德妃直着腰,虽跪在地上,说话间却不见卑微,“皇上说的,可是这几日朝中要求立后之事?”
封煜默认。
德妃道,“原来皇上是将错处归咎道我柳家的头上了。柳家在中间也没做什么,那些老臣都是先帝留下来的,没有一个和柳家有多深的交情,皇上怎么就认定是柳家的错?况且皇上有没有想过,朝中老臣所言非虚,我堂堂魏国,岂能无后?如今杨氏已经被打入冷宫,宫权分散,若是再没有人入主中宫,只怕宫中迟早会乱。”
“这便是德妃的理由?”
“是。”德妃坚定道。
封煜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看着德妃自信满满的样子,讽刺道,“德妃以为,柳家的权是谁给的?”
德妃一噎,少顷答道,“妾身自然知道,柳家的权是皇上给的,是皇上为了对付镇国公给的,如今镇国公已经没了,想必皇上也容不下我柳氏一家独大了。”她话里的悲哀只有自己能懂,柳家要败落,是迟早的事,所以他们才会这样不遗余力地想扶她上位。皇上说的没错,前朝之事是有柳家在后面推波助澜,但那又如何,柳家又没有错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德妃像是下定了决心,重新对上封煜的目光,道,“柳家走到现在,早已不似当初那般弱小了,真要对付起来,怕也是相当棘手。不过皇上不用担心,柳家不是杨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分得清楚。只要皇上愿意,明日朝堂之上再无柳相!”
“条件?”
德妃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压抑着兴奋,“中宫之位,谁做不是做呢?”
她宫中八年,她蹉跎了八年,为的就是有一日能扳倒皇后,登上后位,如今事已经成了一半,中宫之位,舍她其谁?
她不在意被皇上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左右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情谊,她看得开,深宫之中,感情都是虚的,唯有到手的权利才是实的。既然柳家迟早会为皇上所不容,不如拿出来换取点实际的利益。
封煜听了她的话,颇有兴味地打量了她一眼,“德妃这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柳呈司的意思?”
“是柳氏族人的意思。”
封煜一笑,漫不经心地问道,“柳氏族人,你柳家怎么就这般肯定,魏国的后位非你不可?如你说的,后位谁做不是做。”那为何还要挑个他不喜欢的人来做?封煜心中嗤笑,这柳家还真是把自己当一回事。
用一族来换他魏国的皇后之位,也不看看他乐意不乐意。
德妃道,“后宫之中能排的上人不过那几个,淑妃是叶家人,叶家已然有一位宠妃,万万不可能再出一个皇后;贤妃为人太软,难当大任。唯有妾身,是最适合的,若是皇上立妾身为后,柳家这么多年来的经营可以全数奉还给皇上,这偌大的后宫,妾身也一定能将它打理好。”
德妃能明明白白说出这样一番话,倒是叫封煜高看了一眼。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难怪能和皇后斗这么久。其实宫中妃嫔,确实没有人比德妃更合适。只是,合适不合适又能如何?
后位,未必要找个最合适的人。
封煜道,“德妃在宫中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什么是量力而行。后位由谁来做,朕自有定夺。”
他对德妃的态度,就是对柳家的态度,封煜相信,德妃不会听不出来。
德妃怔住了,皇上这是在警告?她已经将话说的这样明白,皇上为何还要拒绝,她柳家,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吗,她德妃,难道连做皇后的资格都没有吗?
“皇上,妾身在皇上眼中,就这么可有可无吗?皇上不让妾身为后,宫里还有谁能担得上这样的重任?”
她自问,德行手段都不俗,除了她,后宫里还有谁有能力做皇后。她笑了一声,不禁诘问,“皇上这样再三推辞,朝中那些老臣也不会答应的,难不成,皇上还想着要立贵妃为后?”
她只是无心提了这么一句,谁料话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