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林子里,倚着一棵树,不远处的混乱要塞好像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就这样坐在树下的阴凉里,听听鸟叫,被风吹一吹,让习惯触摸武器的手掌接触一下柔嫩的植物——

算了别掩饰了,埃特伽耶大大方方地承认,他对触摸柔软植物没兴趣,他只想触摸柔软精灵。

“雅蓝?”

雅蓝轻微动了动,答道:“嗯?”

埃特伽耶还窝在雅蓝怀里,长发垂落到他脸上,痒痒的,他顿了顿,决定抓住这个大好时机,所以他问:“雅蓝,你全名叫什么?”

如果换做两个人类,这对话会让人以为他们完全不熟,哪有生死之交不知道彼此名字的?好在其中一位是精灵,早在他第一次说出雅蓝这个名字的时候,埃特伽耶就觉得这像个不完整的精灵名字,按照现代的精灵语翻译,这个词是“晨曦中的”。

“晨曦中的什么?”埃特伽耶仰着头问。

阳光穿过那些发丝,雅蓝的发色很浅,可以算白里带着一点点金色,所以阳光挤过那些发丝照过来的时候,落在脸上就真的变成了晨曦的温度。

……雅蓝一直没说话。

埃特伽耶觉得他还需要额外的救命法术,他怀疑巫妖的剑还插在心脏里。

他勉强开玩笑道:“晨曦里的,我猜是早饭。”

“……你是食人族吗?”雅蓝说。

“不是,当然不是。”埃特伽耶非常严肃地回答,“这么算的话,我应该是□□灵族才对。”

他成功地听到了雅蓝的轻笑,心脏里那把巫妖的剑又往外拔了一点。埃特伽耶藏在雅蓝的头发里,仗着自己的表情不会被发现,以视死如归般壮烈的精神追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难道我很惹精灵讨厌吗,都这么久了还不肯说全名?”

咚咚咚——巫妖的剑被拔走了,改成了一个祭司在里面敲鼓。

雅蓝很快就结束了埃特伽耶心里的鼓点,他回答:“歌谣,晨曦里的圣树之谣,人类语发音是……雅蓝…帝连斯,曾经的姓氏……是叶刃。”

他说完愣了很久,就像说了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埃特伽耶坐正,看到雅蓝微微有点迷茫的眼神。

“雅蓝,多久没人叫你的名字了?”

雅蓝惊讶地看着他,那表情就好像埃特伽耶说了一个多么震撼的消息,足以震惊全世界的那种。

“难道我说的不对?大祭司阁下?”埃特伽耶模仿了大家一贯的称呼,那个称呼不是拿来称呼某个人的,埃特伽耶从很早就觉得,那个称呼只是在喊一个职位,不管谁在那个职位上,只要他别在任上惹大祸,就算坐个地精上去,大家还是会举着双手欢呼。

“你喜欢我称呼你什么?”埃特伽耶问。

雅蓝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雅蓝帝连斯?或者你允许的话,我叫你曦谣?”

“你……”雅蓝依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你为什么……你……”

把面前的人换成一个信徒,哪怕换成奥斯兰特那个差点拆了皇宫的可怕小公主,他都能面带笑容连续讲上几个小时,还保证把那恐怖小丫头归拢得服服帖帖——现在他却连个完整意思都表达不出来。

埃特伽耶的心跳变成了某种欢快的节奏,这一回像喝高的地精在唱荒腔走调的歌,实质上他觉得他本人也显得像个傻地精,

但是啥地精不管不顾地抓着雅蓝的手,说:“我早说过我记忆里第一次见面时,你可不是什么大祭司,你没有顶着那个神圣的头衔,我看到只是坐在我面前这个叫雅蓝的人——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人类,谁能想象出任务的时候在地牢捡到一个圣树精灵?这传出去会导致一大批人整天什么都不做全部蹲地牢的!”

雅蓝又一次轻声笑了笑。

埃特伽耶观察着雅蓝的表情,然后继续说:“这个世界上有过很多很多光明大祭司,有的丰功伟绩,他们的传奇故事到现在还是吟游诗人的热门曲子,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救过我,并且他至少一共能救我三次,虽然……我不记得那是怎么发生的。”

——这让雅蓝觉得他今天遭遇的惊讶太多。

“你怎么知道的?”

“那你先说你什么时候做的?”埃特伽耶眯起眼睛笑,开始讨价还价,“这个法术第一次发生作用在我十四岁,但我十四岁之前应该没见过你吧?”

雅蓝忽然笑起来,这次不再是那种习惯性的柔和微笑,他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坏小孩,笑得埃特伽耶心里毛毛的。

果然,雅蓝说:“你八岁的时候严重冻伤,在圣殿住了一个月,基本昏迷不醒。”

这么简单?埃特伽耶狐疑地看着雅蓝,雅蓝的笑容让他觉得事情肯定没这么清清白白,但他隐约又觉得,最好别听雅蓝下面要说的话,虽然不停不代表不存在,但是……埃特伽耶偶尔就是这么有鸵鸟精神。

“你小时候抱着我说梦话。”雅蓝笑得更加难以掩饰,“你在梦里练习……自己名字的发音,并且一直强调,你很贵。”

埃特伽耶:“……”

于是堂堂一位黑暗骑士又变成双手抱膝、把脸埋进去的姿势。

比起“晨曦中的圣树之谣”,“哎特价耶”简直没有办法拿出去见人啊!

雅蓝笑着笑着,忽然说:“还叫我雅蓝吧……也许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始终扮演大祭司。”

“就算在全世界面前都要表现成一个宽厚仁慈的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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