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孟家牛车里。四娘才想起来问起九娘:“你的嘴伤成这样为何不在家歇上几天?”
九娘没了三颗牙,嘴唇皮又青紫红肿,亏得玉簪手巧,连夜做了个小巧的帷帽,那薄纱上头挖空露出眼睛,鼻子以下朦朦胧胧看不出伤来。她实在不想开口,只摇摇头表示没事。三个人都各怀心事,无精打采。
乙班女学课舍中,小娘子们却依旧朝气蓬勃说笑依旧,眼看着没几天皇家园林金明池就要开了,全汴京的人们都盼着呢。秦小娘子几个笑着谈论去年水嬉比赛的盛况,说到水秋千、水球的惊险有趣处,引起不少尖叫惊叹。
张蕊珠一看见七娘她们就迎上来,十分关切地询问:“六娘她没事吧?九娘这是怎么了?这个帷帽这么古怪?”
七娘其实担心了一整夜,愁眉不展地说:“我六姐昨夜吐了两回,头晕得厉害,得卧床七八天。九妹摔了一跤,掉了一颗牙,嘴也肿了,她嫌丑就遮起来。”
张蕊珠松了口气:“皮外伤就没事。阿姗你别太自责了,六娘休养得好,说不定三日后的比赛还能参加。”
九娘冷眼旁观,忽然觉得张蕊珠这样的神情,有些眼熟,前世在王璎脸上好像也看到过。看似十分忧心,实则,那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是安心,甚至有一点点高兴。她以前竟然没有发现,是因为那是亲近的人才被忽略了?
七娘摇摇头,泄气道:“六姐要是不在,我们就缺一个人了,张姐姐问过了吗?还有没有人愿意去捶丸的?”
张蕊珠想了想,便走到前头,高声道:“各位姐妹,还请听蕊珠一言。”
乙班课舍里渐渐安静下来。
“昨日六娘不慎受了伤,三天后我们同蔡氏女学的比赛,五个少她一个,就不能成小会。如果就这样放弃,实在可惜。哪位姐妹会捶丸的,可愿意来补上?若是缺了各色用具,蕊珠家里还有一套,可以送到府上先行练习。如果我们侥幸胜出,筹牌最多的三位姐妹就能去宝津楼和几位公主同场竞技。就算输了,也不为耻。”张蕊珠缓缓道来。
这时外头孟馆长和李先生走了进来。李先生击掌笑道:“蕊珠说得好!凡事要尽力而为。去年我们虽然以一筹之差输给了蔡氏女学,也有一个人能参加御前捶丸赛。如果放弃,可就连这一个名额都没有了。”
孟馆长也笑着点点头:“不战而退,太过无趣。还请会捶丸的不要害怕。我来做馆长前,也怕得要死,去年没有甲班了,更担忧得要命。可大家看看,馆长我还是好好的,女学,也还是好好的。君子四德:元、亨、利、贞,我看这次捶丸赛大家可以看做是这四德的修炼。”
乙班的小娘子们议论纷纷。她们所上的捶丸课,更多是着重礼仪和规则,不少新升入乙班的才学了几个月而已。虽说捶丸同蹴鞠、马球一样,深受时人喜爱。可这捶丸又要场地,又要全套的不同尺寸不同形状扑棒、杓棒、撺棒、鹰嘴,还十分讲究技巧,所以擅长的也只有那几个人。
少顷,周小娘子开口说自己倒是跟着哥哥们玩过几次,如果学里不嫌弃,她愿意补上六娘的名额。也有一位官宦家的林小娘子红着脸说想试试。
七娘一看,这两位,平时都是紧随秦小娘子的,和自己很不对付,心一横,反正是个输,还不如和自家人一起输呢,省得被她们冷言冷语。她站起来说:“先生!我家九妹学过捶丸,可以一试!”
课舍里一静,孟馆长犹豫了一下,心想九娘虽然聪慧,可这个头实在太矮小了,恐怕还没有扑棒高,就笑道:“历来孟蔡两所女学,捶丸赛还从来没有九岁以下的小娘子参加的。”
秦小娘子笑着说:“孟七娘,大多数七八岁的孩童只会玩地滚球,看到别人一挥棒,恐怕跑得比球还快。你何必为难自家妹妹?”
张蕊珠却笑道:“先生,九娘那么聪慧,一入学就进了乙班,说不定也捶丸也有过人之处,不如让她试试?我们可是很想赢呢。”
四娘撇了撇嘴,心道,哼,你当然说得这么好听。反正赢了你也能去宝津楼,输了也是你去。
“张姐姐你真的很想赢吗?”九娘细细软软的声音响起。
张蕊珠一愣,随即笑着答:“那是自然的!”
九娘站起小身子笑着说:“虽然乳母教过一些,但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不如明天让我同两位姐姐一起试一试?如果先生觉得我行,我想替我六姐出赛。”
是驴子是马,拉出来就知道了。有些人,为了一己私利总想名利双收,不惜骗人害人。
九娘心道:就算你想去,也要看你去不去得成了。捶丸?那就捶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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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陈太初回到家,仆从来报外面殿中侍御史张子厚大人投了拜贴,急等求见。
陈太初迎出去。一看张子厚在角门处身穿便服,身边两个大汉,赤着上身,背着荆条,一个身上还有不少刀伤血痕。四周已经围了不少百姓指指点点。
陈太初赶紧请张子厚进门。到了厅中,那两个大汉立刻朝陈太初磕了几个头:“任凭衙内处置!”脸色恭敬。
张子厚道:“衙内身手十分了得,真是虎父无犬子!张某这两个部曲闯下这等泼天大祸,害得衙内受了伤,该打该杀,尽管处置。”
待上了茶落了座,陈太初才温然笑道:“这两位光天化日,竟然屡向妇孺动刀。太初虽年少,也绝不能忍。家中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