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的目光沉了沉,不置可否地说:“这个世界,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纪倾城笑了笑道:“奇怪到说不定我能活下来呢……”
“嗯。”宙回过头来,“说不定你真的能活下来。”
……
倾人去找了厉时辰,厉时辰跟她解释了白介素-2的治疗。
“白介素-2的毒性很大,而且纪倾城使用的高剂量的白介素-2,所以她的反应很强烈,表现得很痛苦,但是她的肿瘤已经全身转移了,如果不做治疗,任她的肿瘤发展下去,你很快就会失去你的姐姐,我说的很快,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快……”
倾人沉默下来,她抬起头来,眼眶有些红,道:“你应该陪着她,你是医生,你应该陪着她,告诉她为什么会这么恐怖,她需要你。”
“她不需要我,纪倾城知道化疗的副作用,她有心理准备……”厉时辰顿了顿道:“我没有办法看着她这个样子,明知道我不能帮助她,还要看着她受苦,挣扎,我做不到,抱歉。”
“但是我需要你……”倾人有些激动地说:“姐姐不害怕,但是我很害怕。我知道得绝症的那个人是姐姐,自杀的那个人是安琪,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我有多痛苦……但是……但是这一切都让我很痛苦,我很害怕……”
厉时辰沉默着。
倾人擦了擦眼泪道:“我回去陪姐姐了。”
“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厉时辰问。
倾人本来已经起身,又坐了下来,她点点头道:“没什么问题。”
厉时辰又道:“安琪已经死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知道……”倾人扯了扯嘴角道:“我总是对我自己说,不是我的错,我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也不是我让她自杀的,我总是这样对我自己说,我在心里找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我知道,我之所以开脱,之所以不承认我有错,是因为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是有罪的……”
“谁能毫无过错地过一辈子?可能到最后每个人都要背负些罪过过一生。你是,我也是……”
“姐姐就不是。”倾人说:“姐姐就没有罪过,但是她却要死了,我们这些有罪的人,一个个长命百岁……”
厉时辰低下头来,神情温柔。情人知道,这样的温柔也只有提起姐姐的时候厉时辰的脸上会有。
倾人打量着厉时辰道:“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会想,我们两个最相似的地方,可能就是都爱着我的姐姐吧……”
厉时辰抬了抬眉毛,自嘲地说:“倾城可能不是这么觉得的。”
“嗯……”倾人也自嘲地笑了笑道:“她眼里我们都是没有灵魂、没有个性、虚伪、浅薄的……普通人……”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厉时辰又说:“我以后每天会过去看看倾城的情况,虽然王主任是很负责的医生,但是你有什么问题不想问她的,可以问我。”
“谢谢你为我做这些……”
“不客气。”
倾人站起来,走出了厉时辰的办公室。
“倾人……”
“嗯?”
厉时辰犹豫了一下道:“我托人找了个师父给……给我们的孩子超度,这个周末,你去么?”
倾人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道:“行,你把地址发给我。”
……
倾人回到姐姐病房门口的时候,见到一个戴着口罩的人低着头靠在墙边站着,倾人对这个人有些印象,好像上次安琪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也是这个打扮,戴着口罩,低着头遮住眼睛,给人一种可疑的感觉……
倾人走过去,只听见病房里传来一个优雅低沉的男人声音,正念着安徒生的《海的女儿》,是她的姐夫在给姐姐将床头故事呢。
“你是来这里听故事的么?”倾人没好气地说:“你什么人,怎么总是偷偷摸摸地站在我姐姐的病房门口?”
那个神秘的男人转过身,看向倾人道:“我是你姐姐的朋友,过来看她。”
这个人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好看到倾人对他的敌意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进去?”
“故事没有念完,不好意思进去打扰。”男人又说。
倾人觉得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但是眉眼相当熟悉。
“我知道了!”倾人目瞪口呆地说:“你该不会是江子归吧!”
纪倾城听到门口传来倾人那大惊小怪的声音,她看了一眼宙,宙便放下书,打开了病房的门。
倾人和江子归走进来,倾人兴奋地问:“姐姐,你什么时候认识江子归的啊?”
江子归这才把口罩取下来,一脸阳光地说:“我们拍戏,去你姐姐的学校取景认识的。”
纪倾城也懒得戳穿江子归,点了点头。
“能跟你合个影么?”倾人拿出手机激动地问。
江子归一副阳光偶像的模样,微笑道:“没问题,我的荣幸。”
倾人高兴地恨不得跳起来,江子归搂着她的肩膀,然后还主动拿手机,跟她自拍了好几张。
“我朋友圈的人要嫉妒死我了!”倾人激动地说。
江子归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无奈对纪倾城耸耸肩。
“介意我单独跟你姐姐聊一会儿么?”江子归笑容灿烂的问倾人。
没有人能对那样的笑容说不,倾人忙说不介意,兴奋地冲着姐姐眨眨眼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