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沐沐,未至卯时,思齐阁的主人便已入了园子。
金桂树下,一小块新色土壤明显被翻过,吴山四处望望,仔细刨开新盖的土,露出白玉锦盒一角。
吴山速度快,将锦盒挖出,藏于怀中,胡乱踢了些土,将金桂树下踩平,回了思齐阁。
思齐阁里满堂桂香,吴山紧紧抱着白玉锦盒,一念起已然成魔,无怨无辜之人,何以下此狠手?他虽非怜悯菩萨心肠,然伤及性命之事于他,心头确像压了巨石一般,无法释放,无法喘息。
吴山双拳紧握,手背已然青筋暴起,他速去找了一块手巾,将白玉锦盒细细包好,如此毒物,若不留神害了自己或是旁人性命,实在是罪孽,秦蓁蓁药里曼陀罗的剂量,已经是减了又减,女子无辜,分毫剂量都让她昏迷多日,如今这中害神若刘保全用了,不知他又会是何光景?
周身已慢慢热了,吴山直勾勾地望着被手巾包裹的白玉锦盒,心里悲恸不已,似乎被害之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场景已在眼前,他别过脸,不敢看,不敢想,顺手将那白玉锦盒扔往远处。
“吴老板!早饭已好,趁热吃吧!”
园子里金子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吴山蓦地回过神,应了一句。
吴山站在门缝前,看着金子进了厨房,心感暖暖的,转眼时,他看到静好阁,独立精致,巧妙绝伦,如同他的静儿一般,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倾心之言,莫不由心,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吴山速合上门,转身将那白玉锦盒捡回,翻看并无损坏,才长舒一口气,将其好好存放起来,那是静儿想要的,只要她想,甚至不必开口,自己定赴汤蹈火,即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如今只是这点心愿,自己便畏畏喏喏,思虑至此,吴山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对静儿的爱,他无以为付。
厨房里热气腾腾,金子忙着做早饭,汗珠子不停滚落下来。
“金子!”如雪笑盈盈地站在厨房门口。
“如……如雪!”金子擦擦汗,一瞧是如雪,脸便红起来。
“这么早就忙开了,真是辛苦,可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做好了直给你和蓁姑娘送去!”
“金子,你手艺好,做的东西都可口,谁以后要是嫁了你,那可是有福喽!”
如雪笑着拿出手绢,轻轻擦擦金子额上的汗。
一时,金子竟愣住了,嘴唇像被粘起来一样,一个字也蹦不出口。
“瞧你,这么大的人,竟还不会说话了!哪家姑娘有福,自然嫁与你,你若瞧上哪家姑娘,只管告诉吴老板,他心疼你,定会替你做主!”
“我……我只求心上之人,若今生不得,我再不会去讨别的媳妇儿!”
金子一诺千金的样子惹得如雪直笑,“好了,逗你的,知道你是一心一意的人,对了,蓁姑娘这几日已经快好全了,你不必费心再做体弱之人的饮食,随大家一道就行。”
“蓁姑娘好了,金玉阁的生意也就好了。蓁姑娘病的这些日子,好多主顾听闻,都等着呢!”金子说着,笑着挠挠脑袋。
“那你忙,我先回和玲阁,一会你喊我便可。”
如雪走过石路,斜眼瞅瞅金桂树,嘴角掠过一丝笑,进了和玲阁。
铜镜前,秦蓁蓁早已收整停当。
雪青色古香缎收腰旗袍,金线盘云收边盘扣,祥瑞仙鹤苏绣裙边,精妙耀眼,气质绝伦。
“蓁姑娘,将那对翡翠小钗戴上吧。”如雪说着,拿出装钗的锦盒。
一对翡翠小钗,秦蓁蓁视若珍宝,只是媏珠的东西,用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姑娘,很漂亮!”
“总觉得媏珠的心爱之物,戴起来怕她会怪罪。”
“少奶奶是这世上最善解的人,她对所有人都好,姑娘戴上这对小钗,少奶奶会喜欢的。”
秦蓁蓁听罢,会心笑笑。
“对了,姑娘!”如雪抬手搭在秦蓁蓁耳畔,悄声说道,“姑娘并未花眼,金桂树下确有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