僚人们都被裴逸的这声呐喊惊住了,齐刷刷的回头盯着裴逸,原本吵闹的氛围,一下子鸦雀无声。
裴逸有点心虚的往回缩了一下身子,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僚主冯黎终于站了出来,问道:“裴校尉,你刚才说什么?”
虽然裴逸心虚,但是对于救自己的弟兄,自己却一点不心虚:“我说,既然你们这帮愚昧无知的僚人蠢到非要用献祭人这种无稽之谈来救人性命的话。那好!你们放开我的人,我愿意献祭,我倒要看看把我献祭了,你们能不能……”
“好了!裴校尉,你不用加这么长的修饰语骂我们。”冯黎走到裴逸的面前,严肃地问:“我就想知道,你说自愿献祭,可是真的?你不怕死?”
“我裴逸跟你们这帮僚人不同。我虽然有小毛病,但是却是顶天立地,一诺千金。我说出的话,绝对不食言。不就是死吗?我又不是没死过!来啊!”
“死过?”冯黎好奇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冯僚主,你不用管什么意思。既然如此你就献祭我呗。我只希望你不要为难我的弟兄们。”
冯黎说:“裴校尉,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是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我冯黎佩服。既然如此,那好,等你死后,我会放了你的这些弟兄们,并且让他们把你的骨灰送回家。你们汉人不是最注重落叶归根吗?”
裴逸苦笑道:“好,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没想到我信誓旦旦的来,却被封建迷信和愚昧无知害死了。造化弄人啊,早知道就不应该跟你们讲道理。”
“好了,裴校尉,不要哀怨了,你的献祭是救人性命,雷神也会在那边的世界好好招呼你的,请。”
裴逸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自己是南蛮校尉,是统领边族的最高长官。外面这些僚人,理论上都是自己的百姓,即便自己要死了,那也要死的有尊严,也要死的像是一个大晋的校尉。
在周围僚人的注视下,裴逸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牢门。周围关着的汉人喊道:“太守!”
裴逸只是对着他们:“你们回去好好活。记得告诉我母亲还有我妹妹,我爱她们。”
说着裴逸就昂首阔步朝着祭坛走去。一路上的僚人都不再有那种疯狂了,好像裴逸的自我献祭触动了他们什么敏感的神经。
当到了插满一个个木头图腾的祭坛周围,裴逸问道:“冯僚主,我待会是怎么死的?”
冯黎指了一下远处的柴火:“烧死。”
裴逸望着那堆柴火,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一定很疼吧。”
“裴校尉,你不怕死,难道还怕疼吗?”
裴逸苦笑道:“怕?谁不怕疼。但是比疼更痛心的是,我亲眼看着无辜的性命被人无情的夺走。所以我宁愿自己承受这种痛。”
冯黎也只能为难地说:“对不起,裴校尉,这是伟大的雷神的旨意。我只能说,你是一个真汉子,来生或许我们会是朋友。你还有什么临终要求吗?”
裴逸说:“我只希望看看那个阿茗最后一面。”
僚人们都面面相觑,对裴逸这个临终遗言颇感疑惑,明明自己是为这个小女孩而死的,怎么还想看看她?
冯黎征得父母同意后,就把八岁的拜茗抱到了裴逸的面前。裴逸看到她面色青灰,呼吸微弱,脱水严重,倒是有点像的了痢疾了,因为在现代时,自己的外甥得过这个病,裴逸陪护过一段时间。
裴逸问道:“冯僚主,我能摸一下阿茗吗?”
冯黎看裴逸也是将死之人了,也就答应了。
裴逸一摸小女孩的额头高烧,但是小手似乎有些冰冷。确实是痢疾的症状,只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裴逸一改表情,严肃地问道:“冯僚主,阿茗的腹痛是突如其来的绞痛,还是那种绵绵的柔痛?”
冯黎看着裴逸一脸严肃,不知为何,感觉之前的心虚和空荡,忽然找到了坚实的方向。仿佛裴逸的坚定地表情上写着“有我别怕”四个字。
冯黎立刻回身叫来了阿茗的父母。
阿茗的母亲立刻说:“是突如其来的绞痛。”
“暴痢吗?”裴逸继续问道:“小孩拉出来的东西有便血吗?还是清淡如水?”
阿茗的母亲急忙说:“有便血,是黑色的。”
裴逸打开阿茗的嘴一闻,有口臭,舌苔也发黄,立刻确诊了:“你家阿茗得到是急性热痢疾。跟我外甥之前得的病一模一样。这病一般就是小孩患病的多,因为小孩喜欢乱吃东西。现在高烧不退,已经病重了,再不救就晚了。”
冯黎一听裴逸居然好像还懂医术,也忘了自己是拉裴逸来献祭雷神的,立刻问道:“那还有救吗?”
“虽然严重,但也不难治。”裴逸努力的回想着当时的药方。
裴逸当时陪着自己外甥去看老中医的时候,还记得那个药方。毕竟自己照顾了外甥两周多,天天去抓药,就那么几味药,不想记都记住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久病成良医。
“只要配以芍药汤即可。配方应该是芍药、黄连、当归、甘草、金银花,还有……还有……对了,还有你们僚人最喜欢吃的槟榔。煎服。煎药的时候,水二盏,煎至一盏给她服下。绝对药到病除。”
“阿傲!快去取纸笔,让裴校尉写一下药方。”
乌郎傲楞了一下,还在想: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是说要烧死裴逸吗?怎么一下变看病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