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外三十里。快马扬鞭一个时辰,安步当车三个时辰。
城外三十里有间铺子,方圆三十里只有一间铺子,说是铺子,也是夸它,茅草的顶,泥糊的墙,三面墙,一面门,没有窗。门口一根杆子,一张脏了吧唧的白底黑字旗,就一个字,“食”。铺内两张方桌,门外两张方桌,每桌配四张条凳,也不知是用了几代的桌凳,破烂得可以,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全部散架,不过桌面倒是蹭光发亮,不知道是擦得干净,还是太油的缘故。门内靠墙一座大灶台,乌漆得可以,要不是灶内火舌吞吐,还以为是堆煤疙瘩,灶上一口大锅,养着半锅水。白天大门敞着,晚上几块大板搭拉着门。这便是该铺子的所有家什。
有一个男人,普通的身材,普通的脸,眉毛不粗,眼睛不大,鼻子不挺,嘴唇不厚,搁哪都是一眼找不到的人,再平常不过。桌上一人时一坐就是一天。雪泡梅花酒,属清酒,不似烧酒,入喉没那么辣。米酿的酒,清香,酒精少,口感柔和,摘之去年的雪梅,晒干后拿蜂蜜储存。要喝前取出,拿布袋裹之,悬挂于米酒罐中,十日后可饮,从早喝到晚也醉不倒人。
这个男人就是这家铺子的掌柜,也是伙计,也是厨子,姓杨,单名一南字。
遥遥走来一位老丈牵着一小孩,老丈看着很疲惫,一身长衫旧得很,满是黄尘,没有补丁,只是旧,并不破。花白的头发,花白的眉,无须。小孩倒很精灵,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也不说话,看着好像只有三、四岁,却没有本该有的蹒跚。
“店家,店家!来碗清水面。“老丈牵着小孩坐到铺子里的桌边。
“好。”
“再来个小碗,要干净点。”
“好。”
“店家,问你个事儿”,老丈咳嗽了下说,“咳,这儿离临安城还远吗?”
“三十里。”
“哦,也不是很远。”老丈掏出一条手绢擦拭着桌子,“这桌子有点油腻啊...”
“清水面来了,再给您老一个碗。”
“这面比桌子干净,呵呵。”老丈慢慢悠悠的把面分了点到小碗里,又倒了点汤,把面里唯一的一根青菜夹到小碗里,自己在大碗里夹了一根面,细细嚼着,半晌,轻轻的说,“小少爷,您请。”
这时小孩才起筷吃起来。
感情是主仆,还以为是爷孙。杨南心里想到。这老仆倒是细心的很。
“店家”,老仆又咳嗽了会说,“咳咳,你这清水面,却和别家不一样。”
“哦?”
老仆清了清喉咙,“你这面,看着没有什么油水,却有点淡淡的香,这是为何?”
“哦,我用生姜刷过锅。”杨南头也不抬悠悠的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趣,有趣哈哈,咳咳咳咳。”老仆一笑就咳嗽。等待小孩把面吃完,从袖子里掏出一小锭碎银子,轻轻的放在桌上,“希望还有机会能再吃到店家你做的面。告辞。”说罢,牵着小孩往临安城走去。转眼,就没了身影。
还是雪泡梅花酒,简单,不用加热着喝,杨南喜欢一切看似简单却又不简单的事,或物。
哒哒哒,三匹大马飞奔而来。扬起的尘土,都快把旗子扑倒。
“喂!小子!有没看见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小孩过去!”说话之人,黑面虬须,浓眉大眼,背着一把钢质九环刀,观其刀身厚,刀背上九个钢环,刀尖部平,不朝前突,刀柄略细弯度较大,柄后有刀环,环上系一红绫。“喂!小子!和你说话你没长耳朵吗?”
杨南没有迎出来,只是抬了抬头,“没看见。要吃点什么吗?”
“你!”大汉作势要拔刀。
后面一儒生拦住大汉,“二哥!大哥让我们这次出来不要闹事。”此人一袭淡蓝色长衣,腰间挂一配剑,剑长四尺二寸,细细长长,衣服没什么出彩,剑却富贵的很。剑鞘镶满五彩宝石,着金边。儒生拉住大汉对着杨南说道,“掌柜的,我们吃饭,随便炒几个小菜就可以。”
“不要小菜,五斤牛肉切片!两坛烧酒!他奶奶的!”大汉骂骂咧咧的坐在门外条凳上。
杨南看了看儒生,儒生尴尬的一笑,“就依二哥的,牛肉,烧酒,呵呵。”
杨南转身准备,端上牛肉和烧酒,顺道看了看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不怎么说话,短发,不乱,褐色布衣,黑色腰带,黑色额带,隐隐的胡茬,干净的黑靴。看见杨南端上烧酒,拿了一坛给大汉,一坛摆在自己面前,撕着牛肉,安静的嚼着。
“二哥,这次大哥让我们出来,只要把人带回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不要节外生枝。”儒生说。
“咋啦?要我说,这次就抓一老头和一小孩回去,要我说,我一个人就可以!根本不需要派出我们三个!四虎出三虎,大哥也太小心些了吧!”
原来是江陵四虎。大虎孟尝虎,使一五郎八卦棍,行事沉稳,杀人心狠手辣,如今江湖上已见不到其人,因在成都府灭贾富商一家老少百余人成名,要知道富商家里可是养着不少江湖好手,担心那些好手们背后师门的复仇,逃至江陵,结识其余三人,皆因名字内带有一虎字,便结为异性兄弟,这才有了江陵四虎,在江湖上逐渐有了气候。
二虎张虎虎,爹妈一定没什么文化,取名字随意了点。张虎虎从小饭量大,力气大,十四岁便长得高高大大,如成人般,因被街坊小孩嘲笑名字,冲动杀了街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