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暮歌抱着胳膊坐在池寻原本坐着的桌子上,这也不怪他俩,不然老仰着头看东西脖子实在受不了。
“有什么问题吗?”
“从作案手法上来看,能明显看出凶手犯罪形态的进化,但是李佳蓉失踪当天,一切都是不可预计的,当天有人在学校门口劫持人质,这点常人无法预料到,劫持人质时扣押下的正好走在学校门口的其他包括李佳蓉在内的学生,这一点也是无法事先确定的,至于最后李佳蓉独自逃走,这就更无从判断了。”池寻手指在地图上学校所在位置点了点,“所以当时的情况可以说完全是随机的。”
“这不符合犯罪心理。”
“也许是……他退化了?毕竟已经十一年没有作案了,即便现在作案,去跟踪、打探,情况都跟之前完全不同了。”唐暮歌以前辅修社会学,很多情况下明白池寻的思考逻辑。
“不对,这不符合事态正常发展的情况。凶手当时被学校门口的热闹吸引,正巧去看,结果碰到了穿着红色裙子,年纪又正好符合他需求的李佳蓉,于是引诱俘获了她?”池寻明白唐暮歌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这是新人的手法。而且我们推断过,凶手现在的年龄应该处于三十五岁至四十岁之间,李佳蓉具有一定安全意识,不会跟这个年龄段的陌生男子单独离开。”
“意思是这个人……他认识?”唐暮歌忽然想到什么,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池寻,你发现没有,李佳蓉今年十一岁,而凶手正好十一年没有作案。”
池寻听着唐暮歌的话,慢慢回过头来,脸上表情有点莫名:“暮歌……”
“怎么?”
“你是不是跟星繁在一起待久了?”
“……怎么了?”
池寻对人露出一个很诚恳的笑容:“这样吧,这事儿了了你也去看看心理医生?”
“……池寻你这样我要揍你了啊!”唐大仙,轻易不炸毛,一炸毛就动刀子,傲娇里的小李飞刀。
“不是不是,”这回池寻是真乐了,“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别自己吓自己,你想一下就明白这其中的逻辑问题了。”
唐暮歌静下心来一想,还真是,养个牲口还得看着呢,养个人?这变数也太大了。何况隔着十一年等着这孩子有一天穿着红裙子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给绑走了,这种戏剧性适合舞台,但不适合生活实际。他如果真等了这姑娘十一年,就不至于在今天做出这种事儿。
唐暮歌被自己逗乐了:“可是根据梁妄那边的调查,并没有李佳蓉熟悉的三十五岁至四十岁年龄间的男子,他们那边的重心好像是在一个……叫陈夏的二十九岁的男人身上。他并不符合我们的画像。”
“是啊,所以如果不是李佳蓉的祖父有意或者无意地隐瞒了什么人的话,那就是……带走她的是个女人。”池寻拿着红色笔在学校所在的位置上标了个红心,之前他已经分别以四起案件发生的地点为圆心辐射出一个圆,四个圆相交的部分被他涂成阴影,而如今学校所在的位置,超出了那部分阴影。
“女人?你的意思是这是个团伙作案?我记得这种类型的案件中,男女同伙的几率并不大吧?”唐暮歌打了个呵欠,他也是早晨来了之后就没休息过,两顿饭吃的也草草,作为一个身体情况可能比宅女沈小姐还差的人,能撑到现在不容易了,也就脑子还在动弹。
池寻被唐暮歌提醒,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办公室大厅里就他们两个,梁妄、叶辰和沈星繁已经走了,韩冽在他自己的房间,“先下班休息吧咱们,我回去再看看案件资料,”说完他冲另一边高声喊了一句,“韩冽!回家了!”
那边灯光先是暗了一度,半晌又暗了一度,明显是韩冽听到池寻的声音,先关了台灯,又出来关了大灯。
韩冽胳膊搭着大衣出来,池寻低头收拾桌子上的那一搭资料,眼角余光瞥见唐暮歌回他的法医室收拾东西,池寻低声问韩冽:“是李梨的案子?”
李梨,女性,记者。之前他们查一起绑架案件时根据运送车辆查到李梨身上,结果到了李梨家里却发现了她的尸体,并且从她家中发现了谭相如出事的新闻简报。他们当时推测出来,李梨的死不只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引子,她跟对方那伙人应该还有某些联系。
而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韩冽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他头发:“怎么样?”
“资料还是不太够,而且毕竟过去十一年了,很多东西没法再查,我明天会从之前确定的几个嫌疑人入手,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他说完,忽然手上动作一停,“韩冽,我忽然有个想法。”
“不行。”韩冽甚至不需要去听他的想法是什么,直接否决。
池寻转过脑袋盯着他,眼睛墨似的黑漆漆的,又映着屋内的光,又黑又亮:“回答的这么痛快,所以你也往这方面想过是不是?”
这是旁边传来啪的一声响声,是唐暮歌关了法医室的灯。池寻咳了咳,装作没说过那话。韩冽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意:“乖,今天看你忙了一天,晚上给你加餐,想吃什么?”
池寻揉了揉脖颈,偏头看唐暮歌:“暮歌,来我们家吃饭呗,你想吃啥,咱做个夜宵。”
唐暮歌穿了件黑色的羊毛混纺风衣,系着深红色的格子围巾,墨色头发,苍白皮肤,大概是累极,懒得做表情,脸上就是最原本的表情,一脸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