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寻清醒过来打量,见已经进入山群,山群掩映中有一栋白色建筑,十几楼层高,会藏在这深山老林里的,不用想也知道,必然不是什么温柔乡。
只是离那建筑还远,池寻偏过头去探寻地看了一眼黎楌。黎楌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从这儿开始要一步一检查。”
池寻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黎楌,黎楌曾经嘲讽过他,说他那点儿催眠的本事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他此刻倒也不抱着看穿他的想法,只是联合这一路风景琢磨了一下,得出个模模糊糊的结论:“这不是我可以来的地方,也不是你的。”
黎楌笑起来,无双的一副好相貌此刻更骤如美玉出匣般光彩焕然,池寻默默腹诽,三十好几的中年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再加上单身和犯罪两项条件,倒真像是什么离群索居的美人杀手。
美人杀手尚不知自己喜欢的小孩儿正这么肆意诽谤自己,有人来敲窗户检查证件,他已经敛了一脸笑意。
就这样三、五分钟一岗,他们总共过了五个哨所,池寻在后座默不作声,观察到里面的人都是持枪的。
等到了地方,车一停下,黎楌抬手往他脖子上挂了个牌子,池寻低头去看,工作牌上职称是某某部委下的工作人员,他扫了黎楌一眼,见人已经散了一身闲散气,面色严肃,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面金边儿的平光镜架在鼻梁上,颇有几分学究意味。
池寻感慨斯文败类这种词放在唐暮歌身上,完全没有放在黎楌身上契合。
进了大楼内部,发现安保都在暗处,他两人由工作人员刷卡领着,倒是一路畅行无阻。从外部看这建筑颇有些年头,进来后才发现现代感十足,且不是装点门面的东西,一堆金属仪器都堪称当代高科技典范,走在其中像是进了被顾曜荣投资重建后的法医室。
池寻边走边琢磨,这里和他刚开始预料的还真不是一个地方。
黎楌跟年轻人待在一起莫名也带了点儿活泼劲儿,明知池寻好奇却硬是不给他解答。两人就这么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银色铁门,最终停在了一堵玻璃墙前。
玻璃那头是间三十几平的房间,简单的卧室设置,有床有桌子,穿着条纹病号服的男人正坐在桌前看书,仿佛没有察觉到有人正观察自己。黎楌没有说话,池寻也不问他,只站那儿观察那个那人,几分钟时间,他看出问题来。
“这是……”他顿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这是个男人吧?”
这不是个问句,那人外型上性征明显,他不是专业学医的也能看出来,这个问题并不需要黎楌回答。他只是感觉惊讶,这明明是个男人,但这短短几分钟的观察看来,行为特征却有明显的女性化。
然后他看向黎楌:“这是什么地方?”
带他们来的工作人员已经按原路出去了,黎楌微微偏了一下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里面那个仍旧自顾自看书的人。
“这是一个藏着幽灵的地方。”
黎楌的这说的没头没尾,池寻倒是听得有些明白:“重犯?”
黎楌翘起嘴角,一面屈指扣了扣眼前的玻璃墙:“更严谨的说,是聪明且高度危险的人。其中许多人的名字都在已死亡的名单上,说起来和幽灵也没什么区别。有些人以为这里是监狱,但它更像是……”
池寻接上黎楌的话:“研究所。”
黎楌当然不觉得池寻此刻回答正确值得夸奖,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玻璃那面的那个男人,他在发现黎楌和池寻后害怕地缩到了墙角,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臂弯里。
“池寻,如果你知道了一个很多人都想知道的秘密,你会把它藏到哪里,才能确保不被人找到?”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点古怪的笑意。池寻跟黎楌接触过几次,了解了他的一些习惯,比如当他谈起心理学的某些应用的时候,语气就会变得愉悦而……厌恶。
“你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的思想藏起来不被他人找到?”这种做法黎楌十年前在梁妄身上实施过,他在他的脑袋里面加了一把锁,所有与十年前那场爆炸案相关的记忆都被封锁起来,连当事人本人也不会记得。但这与现在黎楌所说的仍有不同,黎楌说的要比那更加隐蔽。他要求的与其说是将某一段记忆藏起来,不如说是将这整个人的灵魂藏起来。
池寻看着那个缩在墙角对陌生人显得十分恐惧的身影,隐约地琢磨到了黎楌的意思:“我会……将自己藏起来。”
“藏在哪里?”黎楌笑意不知觉更胜,52赫兹的鲸鱼独自在冰冷的北大西洋里也不是不能活下去,长久漫长生活没有人懂它的音节,只是如今有人懂了,自然要更好一点。没有人是天生享受寂寞的,不过是无能为力,只能假装自己习惯罢了。
“藏在自己的身体里。”池寻声音倒是渐低,他知道黎楌是心理学上的专家,其天才程度可怖,但是自从认识他开始,他们所接触的东西一样甚于一样惊人,是常规心理学所根本无法接触的范畴。比如他们现在两人话语都说的十分平静,然而内容却是创造第二人格,再用次生人格代替主人格,从而将真正的自己藏起来,没有人能够找到他。
这应该是只在理论上存在的东西,如果有人真的将它付诸实践,那么简直可以称为丧心病狂。
池寻隐隐觉得不对,这种做法残忍阴暗,却又精致漂亮,这样的作风……他偏头看向黎楌:“是你?”
“是有人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