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暮歌一个要上班的早晨从不吃早饭的人,为了沈星繁破天荒早起给她温了牛奶、煎了鸡蛋和面包片。
于是喊着“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披头散发跑出来的人,吃惊地愣在餐厅前面,“我去……你竟然会做饭。”
“……我当然会做。”唐暮歌把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橙子,洗干净了纵切一刀,横切一刀。“别着急,韩冽说你休息好,今天晚点到。”
“哎呀我已经休息好啦,”沈星繁瞥了眼他的冰箱,见里面在拿出了鸡蛋和橙子之后,已经空空如也,她挠了挠头,进卫生间去洗漱,“我就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这么大人了,还怕黑怕鬼。”
唐暮歌轻轻笑了一声,将橙子摆盘放好,洗干净手:“没什么的,小孩怕黑很正常,可怕的是……大人害怕光明。”
于是当他们两个到办公室的时候,就见其他人已经到了,都站在屏幕前。
“呦,小沈同志,”梁妄把人捞过去撸了把毛,“受惊吓了吧,别怕,等叔抓着那帮孙子,好好收拾一顿给你出气。”
“哎呦,”沈星繁从人胳膊底下钻出来,“你们这是看什么呢?”
“看人装神弄鬼。”池寻悠哉悠哉窝在椅子里,两腿翘在桌子上,一脸的饶有兴趣。
屏幕上是一档娱乐节目,山羊胡的男人坐在沙发里,高深莫测地对着镜头讲了:“《山海经·大荒西经》中有记载‘西海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青蛇,名曰兹。’,《般涉调·哨遍·高祖还乡》中有‘红曲连打着个毕月鸟。’的句子。毕月鸟就是神话中太阳里有金乌三足鸟。这红圈,是一条首尾相连的蛇。《山海经·海外西经》中一句话:‘轩辕国……在女子国北。人面蛇身,首尾交上。’首尾相交的蛇,自然是一个圈。如果这个推论能够站得住脚,那么甲骨文中的日字中间的一点并非是太阳黑子,乃是三足鸟,周围的圆圈即是蛇。”
“我去……这什么玩意儿,”沈星繁听一会儿就听晕了,转而评价那老头,“贼眉鼠眼,不像好人。”
池寻听着以后,偏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咋了?”沈星繁后退一步。
池寻对她点点头:“还挺会看人。”
梁妄在旁边接过话来:“你别说,这老头还真不是个好人。坑蒙拐骗样样精通,说是什么昆仑山下张真人的亲传弟子,算命通灵,药到病除,不过我记着我前两年还被逮进去了。”
“诈骗?”
“还真不是,这老头滑头的很,警方盯他挺久,最后没法子,用非法行医罪给他搞进去的。”
“非法行医?”几个人都听乐了,觉得警方也是不容易。
“嗯哼,哪晓得这才出来两天赵清又不老实了,跟人搞在一起这是要做虚假广告啊。”
沈星繁坐椅子上撑着脑袋跟着看了一会儿:“不过我觉得他说的挺像回事儿的,虽然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什么山海经,什么三足鸟,很高大上啊,有没有可能那帮人挖出来的是真东西?”
池寻偏过身子递给她一盒饼干:“我昨天跟史教授聊了一下,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不同时期的意识形态会影响文化的表现形式,就爱拿希腊神话与中国神话做个例子。希腊神话重故事性,而中国神话重实用性。以赫利俄斯这位司机太阳神为例,希腊神话的描述更重故事性。传说中太阳由太阳神赫利俄斯驾驶的太阳车承载,太阳车由四匹神驹牵引,太阳神驹精力旺盛,奔跑时喷出火焰,背生双翼,经过一天时间,晚上到达西海岸,然后乘船渡到东面。中国神话在这里很类似,《九歌·东君》里就说‘驾龙舟兮乘雷’,是指日神驾龙车载日,中国的太阳车司机叫羲和,车由六条龙牵引。粗看两边很像,但用途截然不同。希腊神话围绕太阳车展开了许许多多的故事,比如普罗米修斯从太阳车上盗取圣火。但中国神话的太阳车没有搭配任何故事,反而主要用来描述太阳走过的方位。和希腊神话里笼统的‘从西到东’相比,中国神话对于太阳每天走到哪里超级重视,在《山海经》的《大荒东经》以及《大荒西经》中,共记录了日出以及日落地方共计十二处。”
沈星繁又接受了一次知识的洗礼,一脸呆滞:“昂。”
池寻满意点头,继续说道:“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区别呢?总体来说:是两地的经济模式及文明发展造成了这些差异。希腊的城邦制度发展迅速,学术氛围发展好,剧作家和诗人大批涌现,丰富了希腊神话的体系并加以传承。中国地域较广,民族成分复杂,很容易造成神话口径不一,缺乏系统性。并且中国文明起源早于希腊,传说著成年代也早于希腊,文学发展没能跟上,所以中国神话的文学性故事性都不如希腊神话。另外,中国的农耕社会发展非常发达,非常需要根据天象确定时令节气以利于农耕,对天体运行的轨迹更为关心,所以中国神话里要详细记录太阳每个时刻走到了什么位置,而毫不关心围绕太阳车能发生什么故事。所以……你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什么?”
旁边的唐暮歌看不下去了,叹口气跟她进一步解释:“你记不记得上官宁给咱们看了一个石碑的照片,你当时一眼就说石碑上刻的应该是擅入者死。”
“是啊。”沈星繁好不容易听到一句自己懂的话,连忙点头。
“池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