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成就功业者,无不是上应天道,下合民心,此外,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多条件,方能成事。”黄老捋捋胡子,说道:“今羯赵失德,其残暴远胜当年的秦皇,侯爷此时起兵,此乃顺应天道。百姓困苦,您若能以正义之师,救黎民于水火,此乃合乎民心。”
“那天时地利人和,又作何解?”石闵问道。
黄老看着石闵,行礼说道:“这恐怕就要看天意了。”
石闵默默点头,秦怀山在一旁说道:“黄老所言,确实见解独到。少主,如今您应该以先祖之名高举义旗,以匡复汉室江山为名,号召天下汉人前来归附。”
“秦先生,恕在下直言,您与侯爷的雄心壮志固然可敬可佩,但是如今我们身处之地,四周皆是虎狼,形势不容乐观呐!但说这邺城之内,我们的卧榻之侧,就有十几万的胡人,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置他们,而并非昭告天下!请侯爷三思。”
黄老的这番话,令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秦怀山也不由得捋捋胡子。包括石闵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但是谁都没有说出口,因为这未免太极端。
沉默良久,李昌终于憋不住了,说道:“没有第二个办法,杀!杀光他们,这天下才能太平!这胡人和豺狼虎豹没什么区别,什么狗屁道理跟他们都是说不通的!只有杀了他们,才能永绝后患!”
“杀?怎么杀?将军,你们手下不过区区几万兵马,杀得尽这数百万的胡人吗?”黄老反问道。
李昌不吭声。
“我同意二叔的观点!杀!”石闵忽然说道。
石闵的表态,让所有人都有些吃惊,包括秦怀山。石闵站起身,对众人说道:“这天下不是我一人之天下,也不是我这几万弟兄们的天下,何谓天下?”
石闵扫视众人,神态威严,又对众人说道:“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我一人之力不足,则以天下之力为之!黄老,诸位,你们觉得够不够?”
石闵那看起尚有稚气的脸庞,流露出的,是令人震撼的王者之气,言语之中表露的,则是胸怀天下的浩然。
“少主是意思是?”
“集万众之力,行非常之事!黄老说的没错,如今我们确实是势单力薄,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我们已经到了退无可退之境地。既然如此,那就不留任何余地!”石闵说着,看着秦怀山,说道:“先生,请将我一下的话记录下来。”
秦怀山一听,连忙点点头,陆安则立马研墨铺纸。石闵想了想,说道:“内外赵人,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凡与我同心者,可留邺城,不同心者,自寻去路,绝不挽留!”
“侯爷这是要以百姓之力,助您的大业。”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无水何须舟?有舟岂能无水?除了这个办法,诸位,我们可还有的选择?”石闵反问道。
众人议论纷纷,就连秦怀山,也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笔。
黄老叹了口气,说道:“侯爷可知,今若以此非常之手段对待胡人,将来即使您成就大业,一统天下,也难免为后世诟病!”
“诟病?他们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要我们等死不成?”李昌说道。
“将军,这事情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单单侯爷如今割据邺城,外面就已经流传各种风言风语,晋人若是知道,更不知会以怎样的文笔来抹黑您!而刚刚侯爷所说的,以天下之力为之,乃是要将胡人杀的绝子绝孙才能罢休。古人云,过犹不及,虽然胡人皆为蛮夷,但也是血肉生养,将来后世只会说您为屠夫,暴君!”黄老说着,对石闵恭敬的行礼,说道:“请侯爷三思!”
“敢问黄老,您可还有其他的妙计?”石闵反问道。
黄老摇摇头,说道:“老夫已黔驴技穷老夫只是担心侯爷将来”
“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我管不了那么多将来和以后,功过是非尽管流于后人去说吧!三皇五帝,秦皇汉武,亦有昏聩之处,我石闵何德何能,让后世皆称道我?”石闵指着门外,说道:“数百年甚至数千年后,世人或许根据史家之言,能窥今日中原惨状之一二,但是如今我们面对的形势,他们如何体会得到?若非如此,又怎知我等行事之艰难?世间所有的定论,都不过身一家之言!所谓的公正也不过是相对而言。如今我石闵想做的,只是要挽救中原的百姓,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只要能成就我心中所想之事,所有的骂名和罪孽,我愿一人承担!那又如何?”
“少主”秦怀山惊呆了。
面对石闵的豪言壮语和过人胸怀,众人沉默不语,脸上流露出来的是诧异和震撼。
“诸位意下如何?”石闵问道。
众人相互看了看,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石闵对秦怀山吩咐道:“先生,将我方才所言,整理一下,明日昭告天下!”
“少主可知,这番言论一旦宣扬出去,整个北方的胡人,恐怕都会与我等为敌,到那时”
“置之死地而后生!”石闵对秦怀山说道:“先生可曾想过,外面那些百姓难道不痛恨胡人吗?”
“自然是痛恨,甚至是恨之入骨!”秦怀山应道。
“那为何大家不一起反抗?”石闵又扫视了一下众人,郑重的说道:“因为他们缺少一个领头的人!他们心中没有底,没有希望。而我石闵,今日便是狼群的头狼!若是强敌来了,我一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