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乐天把鞋垫的事情告知师父,杨怀仁听罢脸上露出了笑容。
果然跟我猜想的差不多,杨怀仁心道,羊父巧妙的送出来的信息,一个“毒”一个“陷”,应该就是说萧撒弼打算用下毒的方法,在捺钵节上毒杀耶律洪基,然后把这件事安排到别人身上,陷害别人。
至于这个被陷害的人是谁,杨怀仁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果萧撒弼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那么最佳选择自然是耶律延禧。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发生了谣言事件之后,变得有点突兀了。
耶律洪基越来越放心耶律延禧的能力,朝臣也看到了耶律延禧的成长,这样的情况下,让耶律延禧来背这口黑锅,让他显得有点此地无银。
所以萧撒弼会找另一个人,让这个人毒杀耶律洪基,既要有理有据,同时又要有一个合适的动机和真正做到这一切的能力。
各国使节里有几个人,还是符合萧撒弼的这个要求的,比如完颜阿骨打。
这一年来契丹人因为向女真人征收各种奇怪的药材,已经进一步加大了对女真部的税赋和徭役。
女真人尽管面前做到了契丹人的无理要求,但也许明年,他们便很难继续维持下去了,加上契丹兵去年屠了几个女真人的村子,杀了他们成百上千的无辜百姓,要说女真人有心报复,不是没有可能。
完颜阿骨打这次来中京城进献贡品,看上去他没有对契丹人有任何的不满,但明眼人都清楚,他只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他的内心里,是绝不会想继续屈服在契丹人的铁蹄之下的。
但萧撒弼觉得完颜阿骨打动机上是很完美的,但他在捺钵节上,似乎很难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到耶律洪基,就更别提在耶律洪基的食物里下毒了。
于是萧撒弼很可能想到另一个人,他刚刚用自己精湛的厨艺征服了中京城内所有的名厨和百姓,而且捺钵节上耶律洪基要为他和安国公主举行婚礼,是一定要向耶律洪基端茶敬酒的……
见羊乐天忧心忡忡的样子,杨怀仁劝道,“你不用担心你父亲的安全,他既然还能走出北院大王府来采购食材,就说明他并没有被任何人起疑,即便萧撒弼对出府的每个人都安排了一名侍卫跟着,也只不过是一种保密的手段罢了。
所以目前来看,你父亲还是很安全的,而且他这种身份,能探听到这么机密的事情,一定是非常困难的。
但他还是顶着压力去做了,而且也真正打探到了关键的消息,还顺利送了出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正因为困难重重,他还要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做,目的除了为了能救出他心中的挚爱韩三娘之外,就是想和你一家团聚了。
你父亲还是很在乎你的,只是在爱情和父子之情之间,他很难做出选择,所以他曾经做出了对不起你的事。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师父相信你们一家团聚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羊乐天听着这些话,脸色也渐渐好转了起来,“我懂的,师父,而且我也不再怪他了。”
“这就好,”杨怀仁道,“你放心,师父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帮你办到。”
话是这么说,杨怀仁还需要安排一下,捺钵节那天,不管出不出大事,他都要派人去北院大王府解救羊父和韩三娘,不惜一切代价。
……
捺钵节明日便要到了。
这天天还没亮,耶律洪基的队伍便出了城,杨怀仁作为捺钵节上举行婚礼的主角,带着自己的二百来人的队伍跟在出行队伍中间的位置。
形形色色的官员,以及他们身边随行侍候的随从和丫鬟,各国的使节队伍,以及随行护卫耶律洪基的三千宿卫军押送着帐篷等宿营用品,七八千人的大队浩浩荡荡,出中京城向西百里,来到了京西草原。
一百里地听着不多,但随行过节的人员太多,队伍走的很慢,这一路竟走了差不多一个白天的工夫。
等到了地方,宿卫军按照事先规划好的区域安排了官员和各国使节,并帮助他们扎起了契丹式的圆顶帐篷。
杨怀仁等人入住的时候,已是夕阳暮色。
北面是山,南面远远的是一片稀树林地,山地和林地之间夹着的,便是一片平坦的草场。
草场的中间,有两个大小差不多的湖泊,仿佛两只大地精灵的眼睛镶嵌在草原之上,湖泊的北边,恰好是一片游牧栖息的好场所。
契丹人临水而居,不仅仅是传统,更是游牧生活的需要。草原上的湖泊,或者哪怕是一眼望到边的水泡子,四周都居住着牧民。
水泡子可以提供给游牧百姓水源,同时这些水泡子附近的草场因为水量充足,草场上的牧草也生长的格外茂盛,为牛羊马等牲畜提供了充足的食物。
北方草原也终于迎来的阳春,湖泊附近的牧草,也确实比一路走过来见到的草原上的牧草更强壮了一些。
不仅仅是个头大,草叶也格外的肥美,因为过节而被带过来的数千头作为食物的牛羊,在这里一放,它们便都直奔湖泊边缘的牧草最旺盛之地,开始了他们的饕餮盛宴。
只是它们不知道,捺钵节期间,它们便会被宰杀,变成了人类席上的美味佳肴。
草地上还生长了各色的野花,红的,黄的,紫的,在黄昏的暖光里随风摇曳,给大地涂上了除了绿色之外的,更加鲜艳的色彩。
抬头看看天空,已经由湛蓝渐渐变成了深蓝,荡漾着和西天的火红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