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献球也是在京城里呆过一段日子的,给多大官送多少礼,他心里自然有数。
七品的小将,打底两千两是不能再少的,别忘了这是江南,全大宋的人都知道江南富庶,在江南经营了十几二十年的赵献球的家底,自然不会少到哪儿去。
照这么算的话,六品的参将副将什么的,最少要三千两了,像李黑牛这种五品的将军,五千两是跑不了的。
这还不算啥,那个号称是杨怀仁的大舅哥的,虽然官不高,但礼却不能短了,至于那位还是校尉的吕济远,就更不能慢待了,答应了双份,必然有一份是孝敬他老爹的。
赵献球点着灯熬着油拨弄着算盘子算了一笔账,最后那个数字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虽然十几万两银子对眼下的他来说还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但就这么一下子送出去,他的感觉就好像钝刀子在心上慢慢剌似的,疼得他心头直滴血。
其实赵献球也可以选择不给,但城外可是驻扎着近两万禁军,这帮人要是给他找麻烦,恐怕要够他喝一壶的。
于是他又开始骂娘,操着他那娘里娘气的声音骂得嗓子都哑了,这才一个劲的喘粗气。
一个贴身的小公公赶紧上来送茶水,还一边去抚弄着赵献球的后背,生怕他顺不过气来。
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赵献球缓了缓,扶住了小公公的胳膊,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小生子,这是他们在割爷爷心头的肉啊,可是咱们能怎么办呢?
不给?这帮禁军里的军汉,可不是漕军里那帮废物,他们在京城里可都是有背景的,最不济的,也是哪个没落勋戚的子弟,咱们如今在宫里没了靠山,不敢不认啊……”
名叫小生子的小公公也就十五六岁,应该是从小就卖进了宫里的,前年在宫里不小心打破了以为娘娘的妆盒,被打了一顿板子把腿打得不利索了,才被发配到江南来。
其实小生子人很机灵的,那次事情还真是倒了霉了,娘娘把盒子交给他手里让他拿着的时候,盒子就已经破了,偏偏被娘娘说是他故意打破了的,所以才有了后边的劫难。
小生子心里清楚,盒子可能是宫里哪位有权有势的娘娘赠的,自家娘娘不小心打破了不好圆过去,才找了他当了替罪羊。
宫里的事情,那都是那些主子们的游戏,他这种当仆子的,能留下命来就算不错了。
挨板子的时候那位娘娘是可以嘱咐嘱咐行刑的公公打重一点直接把他灭了口的,念在他年纪还小,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只是打跛了他一条腿,留了他一条贱命。
之后小生子还得给娘娘叩头叩得脑袋瓜子鲜血直流表达对娘娘的感恩,这都是命,他也不过是瘸了而已,宫里娘娘将来的下场,不见得就比他好到哪儿去。
把他送到江南来,其实娘娘的目的也是让他闭嘴了,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
来了漕运衙门,便是在赵献球身边做些杂活,赵献球觉得他很机灵,才把他留在了身边,同样也认了干亲。
不过他还到不了干儿子这一辈上,只能给赵献球当干孙子。
小生子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只是他还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从他嘴里说,于是劝慰着,“爷爷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咱们不值当的。
爷爷您得这么想,禁军下江南,这是多少年来头一次,咱们就当破财免灾了,这帮瘟神在城外这么驻着,不知道还要给咱们惹了什么祸端。
如今给他们些钱财打发了,说不定过几日他们就开拔继续南下了,送走了这帮瘟神,咱们的日子还长呢,那十几万两银子,咱们不出两年就捞回来了。”
这话听到赵献球耳朵里,倒是很受用,“小生子,还是你机灵啊,爷爷这些干儿孙里,也就你能说得出这么贴心的话了。
那帮粗汉,有点银子就知道逛窑子,哪里真心替爷爷操心劳神过?
罢了罢了,破财免灾,这破财爷爷认了,只希望真的免得了灾才好,爷爷六十多了,还能熬个几年?
只希望老了老了,能留下副全乎的尸骨,本来身上就少了些东西了,要是尸首再不全乎了,下去了也不好向爹娘交代。”
两人相互劝慰着,最后赵献球深吸一口气,“给那帮杀千刀的准备礼物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康掌柜的那边,你拿着爷爷的玉牌去,把账本交给他,让他照着本子上的数额准备就行。
等分好了礼物,你再去跑一趟城外的大营,记得勿要送错了礼品就好,那帮杀千刀的看了礼物,多少的他们心里都有数的。
至于他们要的猪肉鸡蛋,把这事交给黄掌柜和白掌柜去办就好,你支应他们一声,他们自然懂得如何去做。”
小生子不断点着头应和着,等赵献球说完了,他才问道,“黄掌柜和白掌柜那边,几年刚交了这两年的例钱,再让他们办这件事,怕他们心中会不悦,毕竟两万人的吃喝,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赵献球叹了一口气,“爷爷怎么就不知道了?可爷爷亲自去收猪收鸡蛋给禁军送去,怕有心之人又要编排爷爷了,那可是禁军,官家的看家护院,咱们做事还是小心点好。
这账从衙门里走是肯定不行的,数目太大,户部那边不会瞧不出来,让爷爷花自己的钱,那禁军吃的哪里是猪肉,是爷爷的心头肉啊!
黄掌柜的和白掌柜的那边,你也说几句好话,毕竟咱们发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