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的下层光线暗淡,只有洞口附近的几间石室里点了油灯,更深处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有些呻吟声从阴冷的黑暗深处幽幽地飘出来,让人毛骨悚然。
洞口贴着石壁摆了一张桌子,还有三条长凳,看来是守卫值班时休憩的地方,正对着洞口的墙上,挂满了许多杨怀仁见都没见过的刑具,有些上面还留着些干涸的已经发黑了的血迹。
一名看样子有五十多岁的牢头见有陌生人下来,警惕的站起身来。
当他看到身为内卫百户的连子庚都对来人恭恭敬敬的,自然猜到了这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就是他们新来的堂主了,于是忙唤了另外几名看守地牢的内卫番子一起上前给杨怀仁行礼。
见过了礼之后,牢头简单跟杨怀仁介绍了牢里的情况。
其实以前关了什么人,杨怀仁也不在乎,他也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人是否真的有罪。他现在心情非常紧张,唯一关心的,只是当铺的那几个人。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内卫们早已经对这几个人严刑逼供过几轮了,不知他们都交代了什么,有没有描述他的样貌出来。
杨怀仁耐心听他讲完,才沉声问道:“那些当铺里抓来的人,现在关在哪里?速速带本使前去察看。”
一间三面是石壁,只有一面是碗口粗的圆木牢笼罩住的石室里,锁着一个人,他的双手双脚都被只有一尺长短,指头粗细的铁链的一头锁住,而另一头则用铁钉深深嵌入到了石壁之中。
这人是个胖子,身上的衣衫早已经破碎的没有了原来的形状,他的手脚被铁链割破,露出了血肉,头发凌乱不堪的散落下来,不少头发上被凝结的血液粘连成一团。
看来这个人是吃了不少苦的,受过了这些刑罚之后,早已经看不出他原先的模样,若不是他那个明显的八字胡还挂在嘴上,恐怕杨怀仁都不敢相信这个胖子就是当初那个油光满面的当铺掌柜。
“禀告特使大人,”连子庚凑上来说道:“当初咱们内卫去当铺里抓人,没想到当铺里的堂手武艺还挺高的,派去的兄弟们也是为了自保才杀红了眼。
除了这个胖子掌柜的被弟兄们留了活口,其他人都死光了。”
杨怀仁心中有些唏嘘,整间当铺里不知几十口子人,就因为自己当初撒了个慌,竟然搞的全都见了阎王。
这些人不管是好是坏,虽然不是杨怀仁杀的,却是因为他而死,让他感到有些心情沉重。也正因为这样,对杨怀仁的威胁,就只剩下这个八字胡掌柜。
今天,杨怀仁下定了决心要亲手杀了这个八字胡,不然他的家人,也许就会是更当铺里的那些人同样的下场。
人之初,性本善。可是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到了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都会变成恶,也许这才是最原始的本性。
杨怀仁清了清嗓子,故意换了一副威严的语调问道:“这胖子都交代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牢头被杨怀仁突然转换的语调吓坏了,他心里原以为新的金菊堂堂主不过是个年轻的后生,看样子一身的书生气,猜测这不过是个依靠了内卫上层的什么关系才身居高位的纨绔。
他不知道杨怀仁只不过是怕八字胡认出他说话的语调,才故意收着嗓子让说话声音变得低沉,这威严也不是装出来,只道是他对他们逼出的供词不满意,才忽然生了气。
“禀告特使大人,小底们无能,这泼厮只是不断的重复那日有个年轻的书生去他家的当铺典当了一块叫做九天玄铁的宝贝,其他的就问不出什么了。”
老头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杨怀仁立即明白了原因。像内卫这样的秘密组织,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为了效率和执行力,组织内部的阶级观念非常清晰,上层对下层拥有绝对的指挥权和权威。
另一方面,内卫的构成本就是些无家无室的人组成的,在组织中的地位就代表了权力和金钱,而为了能够得到上官的赏识的,只有他们的办事能力。
如果上官对下属的工作能力产生了质疑,不光这个下属前程无望,还会遭到其他同僚的排挤。
杨怀仁第一次来到金菊堂,既然他是太皇太后特别提拔的特使,还给了个堂主的位子坐,那么他必须摆出狠毒果断的威严来,让他们怕他,他才好达到今天杀人灭口的目的,将来也好使唤他们给自己办事。
杨怀仁佯怒,板着脸呵斥道:“就问出这么点东西来?!”
众人见特使突然之间变了另一副严厉的样子,都有些无所适从,就连连子庚这个百户也不敢插嘴给牢头说话了,低头躬身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
牢头见堂主发了怒,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忙接连叩了几个头,嘴里不断的说着:“小底无能,望特使大人看在小底在堂内劳苦多年的份上,再给小底一个机会……”
“不用了!”
杨怀仁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你也是金菊堂的老人了,本使第一次来,也不好责罚你,看在你在金菊堂效力多年的份上,这次就不怪罪你了。”
老牢头又叩了几个头,不断的感谢特使开恩。
“你们都退出去,我亲自来审问这名人犯,让你们见识见识最高层次的刑罚是什么样的!”
杨怀仁把话说得十分严厉,众内卫摄于他的威严,纷纷退出了牢门,躬身站在牢笼外边,想看看特使的最高刑罚是什么样的,又会有什么效果。
扮作男人的何之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