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园二楼的一个雅间里,有四个人正在通过微微打开的窗缝往楼下大厅里看下来,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杨怀仁,脸色忽然变的阴晴不定起来,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又露出了奸诈的笑容。六十岁出头的魏财,感觉他的一生都毁在杨怀仁手里了。以前的他是多么的风光,家有万贯家财,十数个娇妻陪伴,可以说过的是快乐似神仙。可后来遇到了这个杨怀仁,他便有种家破人亡了的感觉。如果说归雁楼厨艺比试输给杨怀仁让他赔了钱财和面子的话,那么后来他在逃脱汪老虎追杀的过程中那一段经历,就真是赔掉了多年来存下来的近乎全部的钱财。他有钱的时候,自然多的是朋友,可当他破产的时候,以前那些所谓的朋友们也不怎么待见他了,魏财的逃亡生涯,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祸不单行呢,看看魏财就知道了。当初他从东京城里逃出来的时候,还随身携带着将近二十万贯钱的金银,可没出三天就被自己的两个儿子带走了一半。魏财的大儿子深知父亲疼爱的是小儿子魏岱严,将来怕是整个魏家的产业魏财都会交到弟弟的手上,于是主动要求分了一部分剩下的家产独自去江南创业。魏财当时还觉得大儿子木木呆呆,也许是预料到了他在家里的地位不保,才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既然要分家,魏财也不拦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大儿子短视。魏家百年的基业,虽然眼下遇到些倒霉事,是有了些困难,但是躲过这一阵风头去,凭借他魏财的本事和魏家正店在东京城多年的声望,将来东山再起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既然大儿子为了那么一点家产就要分家,魏财觉得那不如就让他走吧,也免得将来为了争夺家产兄弟反目。大儿子高高兴兴带着几万贯钱奔江南而去,小儿子魏岱严见了这一切却动了旁的心思,父亲的钱大哥能取,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取来用呢?于是他领着自己的几个跟班在大哥走后的夜里又偷了几万贯钱,然后偷偷跑回了东京城和他相好的一个小姐儿幽会去了。魏财的倒霉日子还没有结束,正生气小儿子败家呢,剩下的家产紧接着被一伙匪徒打劫了。他怀疑这伙子匪徒就是他投奔的那位“老友”见利忘义才安排的,可是就算人家是真的见财起意,他又有何办法呢?报官是没有用的,他一个没钱没势的落魄富豪,官府没有好处,谁又会卖力给他查案?更何况当地的县老爷说不定也吃了他那位“老友”的好处。没有了钱财,原来那些莺莺燕燕的小妾们谁还乐意留在他身边?在他被打劫之后的第二天夜里,这些小妾们也带着她们的私房钱偷偷离开了他。这件事其实没有出乎魏财的预料,她们之中的大多数本来就是他从青楼里赎回来的,有些是他用欺压良民的方式逼迫的人家就范的,加上往常的日子里魏财也只不过是把她们当做满足自己私欲的工具,并没有真心对待她们,人家离开他似乎天经地义。他的家仆见主人落魄如此,也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对主人的忠心,可这也怪不得人家,谁让魏财抠门呢?饥困交迫的时候,魏财终于在一个同族的远方表亲哪里找回来短暂的安宁,寄居在外的时间里,他成日成夜的无法入眠,回想起这一段经历,他想明白一件事,这一切倒霉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是因为杨怀仁。所以他开始酝酿着复仇。如今两个人的家产地位已经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魏财也明白如今跟杨怀仁这样的人拼厨艺拼背景,他魏财如今都没有办法占上风了。所以明面上跟杨怀仁正面冲突,吃亏的一定会是他自己,但是如果在暗地里,那就说不准了。当他听说汪老虎已死,原来在开封叱咤风云的黑虎帮一夕之间覆灭的时候,他决定回东京城,除了要想办法东山再起之外,他还要找寻他独自偷跑回东京城的小儿子魏岱严,说不定他那里还能剩下不少钱财。可魏财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在开封府官衙的一个柴房里看到他的宝贝儿子的那一瞬间。魏岱严变成了一个傻子!他穿着肮脏不堪还带着一股浓烈的屎尿味的衣服,头发蓬乱,疯疯癫癫地抱着一块石头当宝贝似的舔得津津有味。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喂狗用的破木盆,里边装这些肮脏的饭食,而且是连狗都不愿意碰的饭食。魏财见到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变成这个痴傻的样子,整个心都碎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曾经锦衣玉食的魏岱严,在开封府的柴房里竟然被衙役们当狗一样的对待。他愤怒了,原先这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小衙役,如今成了人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他想发怒,可是他又有何本钱在开封府衙里闹事?以前他有钱有势,可现在呢?没有了钱,自然就没有了势,他根本和一个普通的老汉没有什么区别。何况魏岱严疯了,谁还会把他当一个正常的富家公子哥对待?魏财接走了魏岱严,可走出开封府衙门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他的魏家正店和豪华的大院子已经被官府查封了,他一个曾经飞扬跋扈的大富豪,如今竟然混到了无处可去的地步,胸中无尽的悲怆涌了上来,一口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魏财身上随身携带的仅剩下的几十两银子,他先租了个小院子和儿子住下来,首先是找郎中给魏岱严治病。可是他走遍了东京城大大小小的医馆,数不清的郎中开了数不清的各色的药,可是始终没有办法治好魏岱严的失心疯。魏财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金银窝窝里,富贵惯了,哪里过过没有钱财捉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