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事情闹到如此的地步,原本在清幽安静的茶馆里,两个老汉斗斗嘴就已经打扰了其他的客人。
如今竟动起手来,吵得所有客人都不得安宁,二人多少让人看起来觉得有些为老不尊。
小二哥方才便已听到了楼上两个老汉吵架,且争吵的越来越激烈,怕二人在自家店里闹得不可开交,早就匆匆忙忙去喊了掌柜的上来。
事情从相互的调侃发展成为两个老人家打架斗殴,也让坐在一边的杨怀仁有点始料未及,见老孙头一把把老朱头推倒在地,他也坐不住了,赶忙站起来劝架。
他急忙站在了两个老汉中间,架开了双臂,一只手挡着吹胡子瞪眼的老孙头,让他冷静一下,另一只手则去扶坐在地上“哎哎呀呀”喊痛的老朱头,试着把他搀扶着站起来。
这会儿工夫,茶馆的掌柜也跑上楼来,还有几位邻桌的客人,看样子跟着俩吵架的老头也是相互认识的,大家一同上来分隔开了两人,以免他二人真的动起手来。
老朱头被大家一起用力搀扶了起来,可这时两个人虽然被众人架开了一段距离,可嘴上仍旧没有服软的意思,仍旧指着对方骂骂咧咧,说着些骂人的市井俚语。
茶馆的老掌柜须发皆白,看样子得有六十多快七十岁了,可手脚倒还利索得很。
见两位都是熟客,也都是家住的不远,从小就相识的老兄弟了,不得不摆了一副兄长的架势,对他们两人训斥道:
“你们两个也不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了,年岁加在一起都一百多岁了,还能因为几句话就吵起来,竟然还动了手,不论是谁得了便宜,脸上就真的光彩了吗?”
说着老掌柜一顿,分别瞪了两个老汉一眼,可能是他真的比两个吵架的老汉真的年长了不少,拿这种教训子弟的口气教训了两个老汉,他俩也倒没有反驳什么,只好停下了对骂。
老掌柜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唉,也幸亏是在二楼之上,要是在楼下或者外边,你俩这样的德行,也不怕被小辈们看了笑话。
茶馆是什么地方?难道就是闲扯些市井里的琐事,拉拉东家长西家短的地方吗?不是!茶馆是清雅之人躲开世间烦扰,躲上片刻清静的地方!
咱们喝茶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证明自己同文人们一样儒雅风度,或者单纯是为了解一解口舌之渴吗?不是!茶是要品的,除了品评味道,还有修心和养性!
你俩如此有辱斯文,真是败坏了你们喝到肚子里那些茶水的清名!”
老掌柜的话语虽然口气平和,可话语中的道理,却是发人深省。杨怀仁都觉得这个老掌柜的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风度。
老孙头和老朱头也意识到方才两个人之间的吵闹,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只是一边被羞辱了一番,另一边被推倒摔了个屁股蹲,心里总是有些不快,虽然不再恶语相向,可看向对方的眼神里,还是有那么一股子不服气。
杨怀仁本想说些什么,可他如今的身份只不过一个第一次上门的客人,还装扮成了一个老学究的模样,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自己毕竟是个后辈,说些什么话若是说不到点上,反倒搞乱了他们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
其他几个来茶馆喝茶的客人,似乎也是这种心态,本想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劝劝双方,可此时片刻之间也组织不出什么有效的语言来。
茶馆的二楼,一时之间竟出现了一刹那无言的沉默,窗外时近时远,原本听起来有些嘈杂又恼人的喧闹声,这一刻反倒是这种静默里最能平复下内心烦躁的美妙声响。
老掌柜的忽然莞尔一笑,似乎想到了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两位老兄弟,咱们在此地都相识已久了,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实在是不值当的。
不如听老哥哥一言,事后此事就当一个笑谈,笑笑就算过去了,如何?”
众茶客听了老掌柜的话,似乎比较赞成,下意识地点起头来。
老孙头和老朱头斜眼相互睨了对方一眼,虽然脸色上谁也不愿意落了下风,但此时此刻,也有心听听老掌柜的如何说和。
老孙头先发话了,他抱拳向老掌柜的施了一礼,“全听老哥哥安排便是。”
老朱头见老孙头摆出如此大度的姿态来,也不好再斤斤计较,也偏着头嘟哝了一句,“且听老哥哥吩咐。”
两人这么说话,让在场的老掌柜和众茶客也放下心来,缓了一口气,渐渐露出了些微笑。
老掌柜稍作沉思之后,便和气地说道,“既然你们二人是因为茶而起了争执,不如就用茶来讲和。
孙兄弟和朱兄弟,你们也都是嗜茶之人,年前也正是在这里斗过茶艺,不如今日之事,也同样用斗茶来解决。
不过这之前,老哥哥要先说一句,斗茶虽然是相互之间的比试,可并非是比试武艺或者行军打仗般的非要比试出个你死我活来不可。
斗茶虽名为斗,却是一种文斗,是一件雅事。重要的不是比试的结果孰胜孰败,而是比试的双方,从茶艺的比试过程当中,享受了茶艺的博大精深。
故你二人斗茶,要把这一点时刻记在心中,做到胜者不骄,败者不馁,才是茶道之所在。
比试之余,大家也要记得,你们二人本就是从小便相识的朋友,这就是你们一辈子的缘分,大家现今仍旧能抬头不见低头见,更应该和睦相处才是。”
杨怀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