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杨怀仁这名头,说出来估计大宋没几个人知道,不过杨怀仁既然这么报名字,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果是报官职爵位这样的名头,说出来自然是够唬人的,可不免有以名压人之嫌,再说假若把他如今所有的名号全部通报一遍,也实在是太啰嗦了。
值门的小厮不认得这个名字可以理解,韩大棒槌既然是游师雄身边的亲兵,那就绝没有可能没听说过杨怀仁这个名字了。
等他反应过来,再看向杨怀仁的目光就变了,先是一种不可思议,然后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之情。
不可思议是因为传闻中环州一战大胜夏军的那个杨怀仁,竟然只是一个小书生的样子,这也有点太出乎韩大棒槌的预料了,跟他以往想象里那位勇士的形象似乎有点对不上号。
而发自内心的敬佩,在于即便人家并不是多么强壮彪悍,可是人家会动脑子,在战场上会动脑子能用智谋去取胜的人,那一定是值得他敬佩的。
“你,你,你就是环眼猴杨怀仁?”
“你你你什么你?你能说普通话不你?舌头还捋不直了是怎么了?我是杨怀仁,不过我不是环眼猴!当然,我也不是环县侯了。”
领了韩大棒槌来的小厮懵逼了,偷偷拽了拽韩大棒槌的衣袖,“猴,猴,你说这人是个侯爷?”
“不是……”
韩大棒槌也忽然想起来了,早就听主人游师雄说过,自从杨怀仁环县一战成名之后,官家大喜,早就给他提了爵位,如今已经早不是环县侯了,而是通远郡公。
“这个……呃,这位大官人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通远郡公,叫杨……”
话说一半,韩大棒槌忽然想起自己身份低微,当着杨怀仁的面前直呼其名,有点太过孟浪了,怕叫杨怀仁听了去觉得他对他不敬,便匆忙收了口。
“郡公?”
小厮讶异了长大了嘴巴,“可他样子还不若小底年纪大呢,咱家老爷和他比,谁官大?”
韩大棒槌被问得好尴尬,哪有拿一个外人跟自家老爷比的道理?而且还当着外人的面前,叫他怎么回答呢?
要论起行政职位来,游师雄是一路的最高军事指挥,是军职,而杨怀仁的行政职位最高是节度使,是文职。
尽管杨怀仁的职位是虚职,是摇领的职位,品秩上还是高出一个军职的总管半级的。
要是论爵位,游师雄并没有在朝中为官,地方上的大员,在北宋的惯例里是有勋无爵的,只有在他年老被调回朝廷养老的时候,官家会根据他一生为官的功绩和资历,象征性的赏赐一个中低级别的爵位。
而在此时,游师雄还是没有爵位的,所以跟杨怀仁这个开国郡公爵位比较起来,就不是低了半分那么简单了。
尽管不太情愿,但韩大棒槌还是甩开了小厮抓着他衣袖的手,小声嘀咕了一句,“别胡闹,眼前这位大官人官大。”
小厮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下可麻烦了,自己出言不逊得罪了人,要是给老爷惹了什么麻烦,他还真担当不起。
不过韩大棒槌似乎琢磨过来怎么回事了,听口气,眼前这位名头很大的杨怀仁并不是来找他家老爷麻烦的,而那些不敬的话,听起来倒是有些像开玩笑说出来的。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家老爷和这个杨怀仁关系应该不错,所以相互之间没有那么多不必要的凡俗礼节和忌讳,想清楚这些,他反而放松了不少。
“小底拜见通远郡公,方才小底们不知是郡公老爷来访,多有不敬之处,还望郡公老爷多多包涵。”
杨怀仁这个人,就是欺硬怕软的主,人家跟他来硬的,他是一定要刚正面顶回去的,可人家尊他敬他,他反而觉得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单膝跪下去行礼,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韩大……那个,韩侍卫快快请起,游将军的亲卫果然名不虚传,一看就是武艺不凡之人。
对了,不要声张,我这次来拜访游老将军,是偷偷来的,万不能让旁人瞧见了,不知游老将军可在府上?”
杨怀仁一客气,韩大棒槌和值门的小厮也长出了一口气,看来韩大棒槌猜测的不错,杨怀仁是老爷的朋友,并不是来无理取闹找茬的。
“将军在家,这个时候,应该在午后小憩。”
“哦,原来如此。”
杨怀仁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了,游老将军做事都是很有原则的,生活习惯也是养成了就一直保持,他作为客人,没有必要搅扰了人家的午睡。
“那这样吧,我去凤翔府城里转转,过一个时辰再来拜访就是,劳烦韩亲卫帮忙,游老将军午睡醒了之后通传一声便是。”
说罢杨怀仁就要走,韩大棒槌见状也有些发懵,心道这个杨郡公还真是实诚,也是个讲究人,说胡闹也是他,说没有一点架子客客气气也是他,搞得别人还真难搞懂他的性格。
说通俗点,就是杨怀仁这人性格太随意,从来没有把他那么多高大上的名头当回事,他想的很简单,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既然自己是客人,自然是要客随主便的。
现在人家就是不方便接待你了,总不能去把游老将军吵醒了,或者让人家家里的女眷出来招呼他,那都太失礼了。
就在此时,总管府里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哈哈大笑之声,游师雄已经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家常的便服,脚上趿着一双就布鞋,迈着大步迎了出来,二话不说便抓住了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