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江南也许早已经是草长鸢飞的暮春时节,而中京大定府却才是初春。
使团进城的时候,正是过午,阳光普照之下,感觉上还算是非常暖和的,可等太阳一落山,却又是刺骨的寒冷了。
杨怀仁的使团住进了大定府城西的万国寺,万国寺并不是个寺庙,而是辽国朝廷的一个专门接待国外使团的衙门,有点类似于大宋的鸿胪寺。
万国寺的地方很大,有个近二百亩的大院子,杨怀仁五百来人的使团,也只使用了万国寺三分之一的地方。
这倒是和大定府的城市特点不谋而合,城是仿着大宋东京城建造的,除了没有护城河之外,大致的结构,街道的分部,几乎都和东京城差不多。
只可惜大定府并没有那么多的常驻百姓,更没有繁华的商业,所以除了城中的中心地带还算繁华热闹之外,其他更多的地方,建筑物也只是稀稀拉拉的,和辽国一个普通的县城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在城中还有一片不小的皇家草场,听说耶律洪基老皇帝因为上了年纪,即便有每年夏天回上京临潢府过捺钵节的习惯,如今却也早已力不从心。
所以便在皇宫西北的一片荒地上,人造了这么一片草原,当做了他独家的地盘,仿照草原上的样子在这里扎起圆帐,借以回味草原生活。
杨怀仁觉得这件事非常有趣,也非常好笑,和耶律跋窝台在析津府的南院大王府的空地上建帐篷差不多一个意思。
唯独可能让耶律老皇帝觉得不爽的是,早上醒来走出帐篷的时候,抬眼望见不远处的城墙,不知道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大定府另一个跟析津府不同的是,这里不像析津府出门上了大街上,满眼的都是形形色色的汉人百姓,大定府的汉人百姓还是有的,不过更多的还是剃了光头扎了小辫子的契丹人,当然还有其他许多奇装异服的各民族人士。
杨怀仁之前虽然早就进入了辽境,可在南京道的时候,也许从建筑风格和生活习俗上,还都保持这汉人地方的传统,他还真没有太深刻的觉得他是在辽国,可到了大定府,却是真的感受到这是来了异域番邦了。
土木结构和砖瓦堆砌起来的楼宇和房屋,多多少少都在汉人建筑风格的基础上融入了些契丹人半圆形帐篷的特点。
只是这些特点被强行加入的有点太生硬了,给人的感觉是虎头蛇尾,不伦不类,而且还画蛇添足,完全把建筑之美扭曲成了一种乱炖似的模样,让杨怀仁感到很别扭。
万国寺里早来了许多其他国家、或是辽国境内一些部族派来觐见耶律洪基的代表,杨怀仁这位宋使,算是来的最晚的,因为几天之后,就是契丹人传统的捺钵节了,耶律洪基要在这一天召开大朝会,同时接见各国使节。
耶律跋窝台在大定府有自己的府邸,所以送杨怀仁到了万国寺之后,客气地邀请杨怀仁抽空去府上造访之后,便告辞回府,因此杨怀仁也没法跟鬼姐再说上话,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今后该如何联络。
杨怀仁琢磨着,大定府这种地方,一定是有蓝衫军的,鬼姐如果有什么信息要传达,应该不怕没有人去做。
风神卫也在大定府有自己的联络点,而且不止一个。杨怀仁刚住进万国寺,便有已经改编成风神卫的人员来联系。
来的是两个最大的风神卫秘密驻脚点的人,杨怀仁见到他们的时候,竟是大吃了一惊。
第一个联络人,竟然是个三十来岁的契丹人,他穿着契丹风俗的衣服,连头型也是那种光头小辫子头样式,人长的五大三粗的,和风神卫以前在杨怀仁印象中的形象大有出入。
“你……这是怎么回事?”杨怀仁有点懵逼。
这个一身契丹打扮的汉子开口解释道,“公爷莫怪啊,俺叫崔庆,只不过为了隐藏身份才穿了这么一身契丹狗的行头,其实俺是地地道道的齐州人。”
杨怀仁先是一愣,等崔庆一开口说话,杨怀仁便放下心来,因为他确实听出来崔庆汉话说的很流利,而且也确实是道地的齐州口音,这么说来,崔庆还是杨怀仁的老乡。
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过杨怀仁可没那矫情,毕竟这里是大定府,两人的身份也大有不同,杨怀仁虽然确定了崔庆的汉人身份,可还是搞不懂他为什么把自己整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契丹人。
见杨怀仁目光里还是有些怀疑,崔庆忙继续解释道,“公爷,俺真的是个齐州人,老家是齐州临邑县十八里河子崔家庄的。原先还是内卫的时候,是派驻在霸州的一个内卫暗哨。
那时候内卫还是在叶总管的统下,不允许俺们这样的内卫成家,可俺在霸州结识了个相好的小娘子,相好了都好几年了,俺实在是太中意她,便瞒着上头偷偷的成了婚。
俺心里也知道,俺这样做是严重违反了内卫中的规矩的,所以心里就一直就担惊受怕的,怕被上边人知道了之后会严加惩罚俺。
那时候俺心里乱,整天吃不下睡不着,实在是木有办法啊,最后只好带着俺那个婆娘逃到了辽国。”
杨怀仁心说这个崔庆说话倒是实在,原来的内卫确实制度上不太人性化,也太过于严苛了,真遇上像崔庆这样违反规矩的,往严重了说,杀了他灭口也不算出奇。
他带着他那个媳妇逃到辽国,也就不足为怪了,只是杨怀仁觉得以前内卫的这些残忍的规矩竟然能逼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