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临门,鸳鸯错配,阴差阳错的姻缘也就这么一天天习以为常。
只是听闻孺人辛氏身子不好,绵绵病榻,晋王府都是股汤药味儿,而棋公子江离也时常酗酒,常有人见他醉倒在杨柳岸。
除此之外,一切都似乎祥和。三日休沐,普天同庆,帝王御赐的美酒令长安沉醉。
赵王李景霈频频拜访前朝遗臣家,日日举宴欢饮,令这棋局脚下暗流汹涌。
这一日,六月底。天儿愈发热了,日光白灿灿的。
赵王又做东,又在曲江池摆下宴席。据说因王家在池中心造了个凌空亭子,坐于中,湖面水风四面,凉意飔飔,丝毫不觉七月暑气。
故亭成,赵王与王家于亭中设席,宴请长安权贵,雪玉酒冰碗子,一并避暑贪欢。
然而,此刻的亭中,却是气氛压抑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喘。因亭在湖心,四面无桥,靠舟接引,而湖面小舟上的舟公,竟隐隐见得全是乔装的影卫。
赵王李景霈坐上首,东首王俭,席中权贵面色凝重,攥酒杯的手微微抖。
“萧大人,如今就剩你一家的回复了。大人可不要贪一时硬气,而妄废了性命。”王俭看向萧家家主萧铖明,一笑。
“大人就不要拖延时间了。今日本王拜访诸家,事宜都商量妥当,唯独大人的萧家一直含糊。”李景霈也眉梢一挑,“今日可是最后期限,只要大人点头,大事可成。”
萧铖明面色铁青,并没有立即回话,只是目光暗暗一扫四周,蝗虫般的王家亲兵和影卫,将亭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俭话说得客气,却是已经准备好了铡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根本就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萧铖明攥紧了拳头:“若老夫说不,王家还敢当场放肆么?我萧家虽没了前朝那般辉煌,但也是皇上补位的五姓七望,老夫若在这儿有个意外,长安城也得抖两下的。”
王俭眸底一划而过的轻蔑,大笑道:“这是自然,所以老夫此次举事,一定要请萧家相助。老夫虽不敢对大人如何,但此亭位于湖心,全靠舟接引,若是回去途中翻个船溺了水,那便是老天要命,可怪不到老夫了。”
萧铖明余光扫到四面小舟,舟公都提前被王俭换成了自家影卫,若说老天要命,那这老天也是姓王的。
李景霈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萧大人还在犹豫什么?大人只有两个选择:死或者同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王家不能再等了。”
四下的权贵也帮腔起来,七嘴八舌:“萧大人就应了。王家已联络了过半世家,俱以赵王马首是瞻,连南郊和北郊禁军都收入帐下,焉有不成之理?彼时你我可是开国元老,富贵险中求,何不赌一把?再复前朝辉煌?”
过半世家,拥立赵王,两郊禁军,起兵逼宫。
鸿门宴,风雨动,司马昭之心,天下皆知。
萧铖明拳头都攥出血了,脸色挣扎,良久,才无力地垂下头:“兰陵萧氏,愿拥立赵王,听凭王家拆迁!”
“好!好!”王俭大笑起来,扔下一纸卷轴,“此乃《讨昏君檄》。这几日便会光传天下,为起兵造势,还请萧大人签字盖印罢。”
萧铖明艰难地掏出家主印,手颤抖得厉害,非得让王家几个亲兵死死按着,才脸如死灰地画押。
看着那无数世家盖印的檄文,王俭面露满意,扫视四周,诸人都敬畏地垂下头,他眉间一划而过的得意与狡诈。
“当然,按照老夫与诸位大人约定的,未免起兵时伤及无辜,王家的影卫已将诸人的家人保护了起来。若是诸卿中途反戈,你们的妻儿子女……当然了,这种可能,谁都不愿看到。”
毫不掩饰的威胁,让诸人脸色一变,慌忙离席,扑通扑通跪倒,谄笑道:“大人息怒!我等定忠心王家!拥立赵王,绝无二心!”
曾经一方权贵的诸人,此刻跪得像舔鞋底的狗,而上方的王俭不怒自威,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金銮座,不过咫尺之距。
座下一旁是李赫染血的脑袋,龙冕被鲜血喑哑,一旁是他同样面目的兄弟,只是年轻些,恍若少年时。
那个曾和他许诺,铁马冰河战鼓擂的少年,那个最终被李赫杀死在美人怀的少年,那个他这一生视作信仰,为之复仇奉献一切的少年。
兄弟,很快,我为你报仇了。
王俭的脸上腾起梦一般的欢喜,红光满面,眸底火焰炽盛,他一把摔了手里瓷盅,刺响中风云激荡。
“王家兴!拥赵王!帝出京避暑之日,便是我王家做主麟徳之时!”
王家兴,赵王帝,麟徳易主天下变。
一语出,山河震,九州大地不安地颤抖。
席间诸贵也纷纷醉酒般狂喜,匍匐在地,山呼万岁:“做主麟徳!王家当兴!”
棋局开,乱世起,大逆不道的宣言揭开了这场宫变的序幕,英雄和奸雄同时割据的棋点,终于来了。
兵起麟徳,战火长安,无数白骨铺路,无数冤魂筑基,预告了接下来的二十天,成为了大魏一国,命运的转折。
后世史书载:”天和十三年六月二五,王氏会诸臣于曲江池,密谋起事,发兵逼宫,因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此次宴席又称为司马宴。”
曲江的司马宴并无太多人知晓,然而这一天后,整个长安都开始躁动了。
五姓七望频繁会面,鬼鬼祟祟,世家权贵开始往长安调兵,城中愈来愈多见到士兵和影卫。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