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云旗在御前行走,门路倒是有,但兰猗不想他抛头露面,自己给扣了个谋反的罪名,何必连累无辜,却也不能等死,兀地想到一个人,那便是新收的徒弟,顺天府府尹朱渊渔,于是兰猗让丰云旗去找朱渊渔,把自己眼下的境地告知于他。
当然,兰猗明白那朱渊渔八面玲珑不是可托付的,然现下没有其他门路,只能是有病乱投医了。
丰云旗走后,兰猗准备补一觉,刚蒙上被子,牢房的门哐当开了,她把脑袋露出被子,见是两个狱卒端着水盆子拿着手巾还有一个食盒进来。
“夫人,您是先吃还是先洗脸?”
兰猗头昏脑涨,不想吃也不想洗漱,那狱卒补充道:“吃完了咱们得给您换个地儿。”
兰猗霍然而起,不知这换个地儿是不是砍头的婉转说法,再看看开了盖子的食盒,最上面一层是她爱吃的油炸花生米,怎么看都觉着这是顿赴刑场之前的饭,曾几何时她对死是那么好奇,而今忽然就怕了,还有更大的不甘和屈辱,特别是死在自己亲姐姐手中。
“我不吃也不洗。”
她蜷缩在被子里,尽量往后躲,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手在被子里偷偷的攥紧。
两个狱卒对视一番,笑了:“您好歹吃几口暖暖胃,今个外头可不暖和,等下出去老北风一吹,染了风寒可就遭罪了。”
听说出去,兰猗更确定这是要将她押往刑场了,看来难逃一死,她退下手上的两只玉镯分给两个狱卒道:“这镯子很贵的,你们拿去,我只求你们帮我一件事。”
虽然张纯年管制下属严厉,但县官不如现管,他并非这些个狱卒的顶头上司,两个狱卒毫不客气的将镯子收了,问:“夫人要我们做什么?”
兰猗抚着空落落的手腕处道:“我想见见我姐姐,就是宜妃娘娘。”
狱卒与宜妃,这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两个狱卒明知办不成,看着鲜翠欲滴的镯子道:“换个条件吧,宜妃娘娘咱们是见不到的。”
这种事还有讨价还价的,兰猗大怒:“你们若不帮我,我死了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说着,投过去阴森森的目光。
两个狱卒不寒而栗:“非是我们不帮夫人,而是我们见不到宜妃娘娘。”
这个容易,兰猗给他们出主意:“你去找太医院院使狐大人,他是我爹,他能见到宜妃娘娘。”
两个狱卒又摇头:“我们进不去太医院,见不到狐大人。”
兰猗按着额角,忽而又有了主意:“你去槐花里狐家去找我爹。”
这还差不多,两个狱卒答应下来,却又道:“现在不成,现在我们俩当差呢,晚上下了值便去。”
而今自己要给砍头了,他们俩晚上去见父亲,父亲再去找姐姐,等姐姐来自己尸骨已寒,兰猗不依:“你们就现在去。”
没有求人办事还这样霸道的,两个狱卒一脸哭相:“我们敢擅离职守,张大人还不得把我们屁股打开花。”
张大人!
兰猗眼前一亮,看那张纯年一脸正气,还来牢房探视过自己,公堂上也一副刚直不阿,兰猗灵机一动:“你们去找张大人,就说我要见宜妃娘娘,张大人就有办法了。”
两个狱卒彼此看看,齐齐把手镯还给兰猗:“让张大人得知我们收受了夫人的礼物,一样把屁股打开花。”
兰猗推了回去:“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我不说张大人怎么会知道。”
这样啊,两个狱卒眉开眼笑。
磨叽半天,其中一个狱卒伺候兰猗洗脸吃饭,另外一个去见张纯年,而兰猗尽量磨蹭,恐自己砍头之前见不到姐姐,所以一盆水洗来洗去,水洗没了,脸还没干净,一顿饭吃来吃去,半个时辰吃了不足百粒米,伺候她的这个狱卒,先是站着,继而坐着,接着是躺下,后来呼噜呼噜睡着了。
那去找张纯年的狱卒返回,一脚提醒了伺候兰猗的这个狱卒,骂道:“你还在这挺尸呢,那头都收拾干净,催咱们快点把夫人请过去呢。”
这狱卒揉着给他踹疼的屁股,过来朝兰猗道:“夫人请吧。”
兰猗听着这话不像是要杀自己的意思,忙问:“你们说的换个地儿,是哪里?”
狱卒道:“圣旨下,给夫人换个住处。”
原来如此,兰猗如释重负,啪,将筷子丢了,跟着狱卒出了监牢又走过阴冷的长廊最后出了大牢的门,再见豁亮的天,虽然时间短短,也还是感慨万千,见门口还停着顶轿子,轿子旁立着个肥硕的半老徐娘,看穿着宫装,且非常奢华,应该是宫里头姑姑嬷嬷一类。
那半老徐娘过来朝兰猗道了个万福:“老奴芳葵,奉旨过来伺候夫人。”
她说着将懵里懵懂的兰猗推上轿子,又喊轿夫起轿,于是兰猗离开大牢来到了距离大理寺不远的一处宅子,看门面不大,进去后发现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中间的院子里铺着青色的条石,也没什么繁复的花草树木鱼缸莲池等物,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晾衣服用的竹竿架子。
芳葵带兰猗进来后,打发轿子走了,回身将院门插上门栓,然后对兰猗道:“圣上口谕,要夫人在此居住。”
兰猗不知道宇文佑搞什么鬼,猜测或许是有人在他面前替自己求情了,所以才能离开晦暗的大牢转来民宅居住,忙着看这宅子,对芳葵的话只嗯了声算是回应。
芳葵满脸不悦:“夫人是不是该跪着谢恩呢。”
她传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