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猗说着话时,目光一飘,就落在了薛老太太拿来袱敞开着,里面的珠宝首饰花花绿绿。
薛老太太的目光袱上,自己送给少夫人这么大份礼,就是儿子杀了人,送到衙门也能换回儿子一条命,区区一个侯府的管家而已,这位少夫人太矫情。
兰猗慢条斯理的吃着茶,薛老太太想顶撞她几句又碍于她是主子奶奶,更怕开罪了兰猗儿子管家之位不保,而自己就白搭进去这么多钱财。
一时间谁都不说话,房内静得尴尬。
偏巧这个时候公输拓回来了,薛老太太仿佛见到救命之人,拉着公输拓的手哭天抹泪,一边骂儿子混蛋,一边求公输拓给儿子一条活路。
她如此,公输拓便知道兰猗是如何决定的了,方想说话,突然看到了那一包的珠宝首饰,眉头一皱,转身对薛老太太道:“薛庆的确不像话,回头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但也不至于把他的管家之职给免了,您老回去吧。”
儿子有救,薛老太太谢天谢地谢菩萨,自己的奶水没有白白给这位侯爷吃,向公输拓和兰猗告辞,乐颠颠的走了。
她一离开,兰猗板着脸道:“薛庆这种人留在府里,以后还会出乱子,侯爷何时变得怀有妇人之仁了。”
公输拓走至炕边,从炕几上敞开的包袱里拿出一只玉扳指,那玉色润泽,是产自南域的绿玉,通体碧绿中夹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红,且那红若飘带飞逸,缓缓和成一个心形,这种玉非常罕见,属于奇葩,公输拓晓得玉扳指的原主人应该是宇文佑。
兰猗不知就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哂笑:“侯爷几时又变得贪财了,这点东西就抹除了薛庆的罪孽,岂不是太便宜他,如此他此后会更加肆无忌惮的。”
公输拓神情凝重,一手拿着玉扳指,一手拉着兰猗往炕上坐了,然后把玉扳指给她看:“若我没记错,这枚玉扳指是三年前南域溟罗王进贡这枚玉扳指赏赐给了张贵玉,因那次星辰会当街刺杀宇文佑,张贵玉给宇文佑挡了一刀。”
听说是宇文佑的物事,兰猗也严肃起来,接过玉扳指翻来覆去的看,东西可真是好东西,她更在意的是这玉扳指如何在薛庆手里。
公输拓极短的笑了声:“这还用问么,薛庆,已然成了宇文佑的走卒。”
兰猗骇然:“怎么会?”
公输拓随意翻着其他的珠宝首饰,忽而住了手,端起茶杯呷了口,如常闲聊的语气:“怎么不会,宇文佑连金蟾都收买了,薛庆还是侯府的管家呢,他知道的事更多,换句话说,他更容易打听出什么事来。”
兰猗顿觉毛骨悚然:“侯府到处都是宇文佑的内线,以前的事不知他得知了多少,以后咱们又该当如何呢?”
公输拓发现兰猗脸色不好,抓过兰猗的手按在脉处,转瞬道:“你脉象紊乱,这对咱们的儿子可不好,不必为这点小事着急,前几天我还瞧见张贵玉戴着这枚扳指呢,该是他最近才收买的薛庆,所以薛庆应该也没给宇文佑提供什么可用的消息。”
兰猗稍微松了口气,忽而想起金蟾:“侯爷以为,薛庆与金蟾会不会在府里联手呢?”
公输拓想都不想,立马摇头:“不会,我猜宇文佑之所以让张贵玉收买薛庆,大概是觉着金蟾并不能提供更有用的东西。”
总之府里多了两个敌人,兰猗心里着实不安,而眼下该怎么处理薛庆的事呢?若放任他,以后自己还怎么管其他人,更让薛庆有恃无恐变得嚣张,若惩罚他……忽然想起方才公输拓已经答应薛老太太保留薛庆的管家之位。
兰猗伏在炕几上手托腮道:“饶了薛庆,实在委屈了冬喜,来喜我倒不觉她委屈。”
之所以不觉来喜委屈,是想起在后花园听见来喜与薛庆的那番调情,那韵调完全不像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倒像是一个在风尘中打滚过的,熟练,老道,分明一副行家里手。
风尘两个字打脑中经过,兰猗心里咯噔一下,若卫沉鱼知道了来喜的为人,会不会是以为自己故意把这样一个不检点的丫头给了她呢?
正出神,听公输拓道:“我看就把冬喜许给薛庆做妾吧,如果来喜也愿意,一并都给了。”
兰猗讪讪一笑:“薛庆好像不十分愿意呢。”
公输拓一拍桌子:“他敢!”
兰猗给他吓了一跳。
公输拓发现自己过于大声,忙致歉,又道:“这事我去跟薛庆说。”
他出面,兰猗也知道薛庆不敢不答应,可是总觉得这样也委屈了冬喜,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就这样嫁了个中山狼,还不如许个老老实实的小子会疼她。
悠然一叹,这,或许是冬喜的命,或许是她的劫,逃不掉的。
就这样定下了,兰猗与公输拓兵分两路,公输拓去书房喊了薛庆见他,兰猗就带着秋落去了卫沉鱼房里,她想问问来喜的意见。
自从嫁入侯府,卫沉鱼一改往日的装束,虽然她往日装束也并非浓妆艳抹,而今打扮的更加素雅,甚至有点过于暗淡,还学着丫头们拿起针线,此时正同来喜于炕上缝着帐子,天渐渐热了,缝个帐子防蚊虫,见兰猗来了,她慌忙下了炕,一壁邀兰猗过来坐一壁道:“夫人有事喊我一声便可,作何自己来了呢,当心累着。”
扶兰猗上了炕,又让来喜去沏茶。
按理,同为一个男人的女人,能这样相处已然不易,兰猗挥挥手:“你别忙活了,我就是在房里坐累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