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兰猗没有睡好,接连做梦,不停惊醒,使得枕畔人公输拓亦没有睡安稳。
寅时,公输拓准备起来练功了,多年不改的习惯,掌灯后发现兰猗的眼睫毛在动,知道她是装睡,便将准备拎走的灯笼放在桌子上,坐在炕前看着兰猗道:“有些事你不肯告诉我,自然有不肯告诉我的理由,可是你这样会让我担心。”
兰猗突然掀开被子扑到他怀里。
公输拓眉头一皱,随后长长的出了口气,搂住兰猗柔声道:“是关于苏赫的?”
兰猗迟疑下,还是点了头。
公输拓已经把两眉间拧成一道深沟,仍旧是柔声细气的问:“他……怎样?”
猜到了什么,难以启齿,是以说的模棱两可。
兰猗抬起头来看他:“苏赫说,他与你,不是他死就是你亡,你们两个终究是要打起来的。”
违心的撒谎,也是无奈之举,这其实是惊梦连连的缘由之一罢了。
公输拓紧拧的眉终于舒展了,仿佛把压在心头的重负卸下,非但没被苏赫的威胁吓唬着,还高兴的笑着:“好啊,我等着那一天。”
他说完,将兰猗按在被窝里,叮嘱她:“相信我就好好睡觉。”
兰猗乖乖的点头:“侯爷练功之后回来睡个回笼觉。”
公输拓附身在她额头吻了下,又给她掖好被子,转身提着灯笼出去了。
房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公输拓这一吻,这掖被子的举动,让兰猗深切感受到这是她的丈夫,是儿子的父亲,是亲人,是可以一辈子相守的挚爱之人。
心满意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一觉天明。
睁开眼睛隐隐听见有鼓乐声传来,她打了个哈欠随口问给她准备衣裳鞋袜的春喜:“大清早的谁家办喜事?”
春喜将她的衣裳鞋袜都摆放在炕前,等着她起来,听她问,微微一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昨晚少夫人睡的好沉,奴婢也没敢叫您起来,横竖府里也没什么要紧的,倒不是谁家办喜事,听说是皇上亲自送瓦剌的一个王爷出城,又是锣鼓又是依仗,好不威风。”
兰猗瞬间凝住,呆呆的望着天棚,眼珠子都不眨一下,只等春喜唤她:“少夫人,你现在起来吗?”
兰猗回过神来,欠起身子道:“当然。”
起了炕,由着春喜喊进另外两个小丫头给她更衣穿鞋袜,由着她们给洗脸梳头,她的耳朵里灌满了那锣鼓声,突然对春喜道:“把门窗都关上,好烦躁。”
春喜看看窗户:“少夫人,窗户关着呢,大冷天的怎么会开窗户开门呢。”
兰猗没吱声。
已经穿戴齐整,春喜拿着菱花宝镜照着她的后脑:“少夫人,可以么?”
兰猗也不回答,起身就走,春喜喊她:“少夫人你去哪里?还没用早饭呢。”
兰猗简单道:“现在还不饿,我出去走走。”
出了房门在院子里听那鼓乐更清亮了,又出了倚兰苑,刚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秋落,见她脸色凝重,秋落关切的问:“姐姐怎么了?”
兰猗觑了眼秋落怀里抱着个大坛子,也不回答她的问,反问她:“这是什么?”
秋落神秘一笑:“姐姐不是会酿马奶酒吗,听说在草原上人人都喝呢,你看草原上的人个个长的膘肥体壮,所以我想跟姐姐学酿马奶酒,然后给咱们府里的护院喝,当然得作为赏赐那些尽职尽责的。”
提及草原,兰猗瞬间想起了某个人,是啊,草原上的儿女都是相当的健硕,仿佛他们的笑声都是更加有力的,这样的节气自己穿棉衣还冷呢,人家已经穿单了,所以草原上的马奶酒可真是不错,兰猗指点着秋落:“你啊你,还有这等闲工夫,不过我酿马奶酒还是跟表哥学的,表哥经商游走天下,什么都懂,但我现在应该是忘得差不多了,你若想学,回家问表哥吧。”
说来自从狐府的婢女红莲的案子后,贺兰令蛰伏在家,兰猗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听说当初是宇文佑保的他,兰猗不知表哥现在同宇文佑是否还有更深一步的交往,反正今天什么都不想做,就先回去槐花里探望下父母,捎带打听下表哥。
打定主意,仰头看天,好大的日头,昨晚落了一场薄雪,太阳一出就融化得无影无踪,她问秋落:“我去看爹娘,你呢,去不去?”
秋落忙不迭的应着:“去了去了,你等等我,这坛子……”
说着就小跑着去送坛子了。
兰猗静静的伫立等着她,鼓乐声渐渐微弱,她想,这个时候苏赫与图娜大概已经出了城,回去后他们便会集结兵马迫近边境,然后同宇文佑的兵马汇合夹攻窦顿的,不知公输拓该怎么应对这一危机,稍微有点后悔,不如当时真求苏赫放过公输拓。
念头才出,自己把自己否定了,怎知那家伙不是在戏耍她呢,一旦厚着脸皮的求了,然后人家一句:“我逗你顽呢,哈哈哈……”
自己受其羞辱还能忍受,可自己是公输拓的夫人,苏赫一旦连带把公输拓也笑话了,这绝对不能忍受,所以,没求他是对的。
噔噔噔……秋落跑了回来,拍打着身上因为抱坛子而粘上的尘土,对兰猗道:“车备了吗?”
兰猗茫然的望着她,神思正恍惚。
秋落感觉出什么,但猜不到究竟发生什么,也不烦她,自己去找人往后面的马厩喊老刘套车,然后拉着兰猗往大门口走去。
“姐姐有心事?”
秋落试探的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