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家花厅,贺兰氏与狐彦剑拔弩张,翩翩安静伫立一隅。
贺兰氏手中举着茶碗,欲掼出去之状,狐彦横眉立目挡着她,欲掌掴之状。
兰猗一脚迈进花厅,高喊:“爹!娘!”
贺兰氏同狐彦齐齐看过来,女儿回来了,彼此都找到了可以倾诉之人,一起高喊——
“他欺人太甚!”
“她胡搅蛮缠!”
被指责,二人又开始对峙,秋落过去将他们分开,一个,就按到条案的左边椅子坐了,另个,就按坐在条案右边的椅子上坐了,与此同时,秋落扫了眼翩翩,她安静得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与之无关似的,秋落感觉她安静得有点冷,那是对一切的漠视。
“爹,娘,到底怎么回事,老天拔地的,吵吵闹闹的也不怕人笑话。”
兰猗埋怨着,然后过去翩翩面前,温婉一笑:“既是自己家里,为何不坐。”
说完拉着翩翩同去榻上坐了,突然感觉翩翩的手冰凉刺骨,兰猗关切的问:“你哪来不舒服?”
翩翩没等说什么,胃里一阵翻腾,欲呕,随即脸就臊得红了。
狐彦那里也是有些难为情,但还是道:“翩翩她有了身孕。”
兰猗一愣……继而看向母亲,母亲正在抹眼泪,不用问,翩翩腹中的这个孩子是父亲的。
想着这个孩子比小老虎还小,兰猗也有些不自然,但大户人家,这种事不鲜见,也没什么可鄙薄的,毕竟父亲同翩翩还是两情相悦,且已经是木已成舟,兰猗只能说:“这是好事。”
贺兰氏听了顿怒:“好事?连你也相信这孩子是你爹的?”
母亲这一问,倒让兰猗怔住了,母亲话里有话,可是翩翩是父亲的妾侍,那孩子不是父亲的还能是谁的?
狐彦那里也笃定道:“当然是我的,你这样说难道是怀疑翩翩红杏出墙?哼,你不过是想拒绝翩翩进狐家罢了。”
贺兰氏呸了口,争锋相对道:“你自诩聪明,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是不能再生养的,否则我们为何只有少哲兰宜兰猗三个孩子,若你能生养,我们现在差不多有**个孩儿了。”
夫妻两个生下一儿两女之后再无所出,为此狐彦也没深究过,贺兰氏也没多想过,横竖儿女双全,可是现在给贺兰氏一说,狐彦心里也在打鼓,但他是对翩翩深信不疑的,冷笑:“你可真是豁出去一张老脸不要了,当着女儿说这种话,再说怎知不能生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贺兰氏怕打着条案,震得上面的茶杯得得的响,见她气得面无血色:“我还要什么脸呢,我相公就要替别人养孩子了。”
狐彦霍然而起:“够了,翩翩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并且这个家是我说了算,来人!”
外头跑进来一直偷听的管家狐禄:“老爷有何吩咐?”
狐彦指着翩翩道:“这是柳姨娘,你拾掇个住处给她,一应等物拿了我的对牌去库房领取,记住,都要最好的,因为柳姨娘有了身孕。”
狐禄唯唯诺诺,领命去了。
贺兰氏吵不过丈夫,突然把矛头对向翩翩,指着她恶狠狠道:“我不知你是怀着什么目的要进狐家,但你记住,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指望兴风作浪。”
这话说的够难听,可是翩翩仍旧平静如常,淡然一笑:“妾身是怀着同老爷白头到老的目的才想进狐家的,此后妾身就夫人的眼皮底下,天长日久,夫人自然会了解妾身是什么人了。”
贺兰氏脑袋一扭:“别楚楚可怜的,给谁看呢,你最好老实点,否则就是老爷袒护你,我也不会手软。”
翩翩就微微屈膝,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妾身记住了。”
一百个不同意,贺兰氏最后还不是妥协,谁让这个家姓狐呢,当是狐彦说了算,她也懒得在这里看翩翩,于是拉着兰猗回了上房,关上门又开骂:“狐狸精,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看母亲骂的唾沫横飞,叉腰如街头的泼妇,兰猗想,若她有翩翩一半的温婉,父亲或许也不会动了纳妾的念头,母亲是堂堂贺兰家族的千金大小姐,又生得好样貌,可就是脾气坏,大概是从小家境太过优越,面对奴仆们颐指气使惯了,所以养出这一身的暴躁脾气,父母的事,兰猗夹在中间左右不敢偏颇,不好说什么,只能劝:“您快别骂了,也有人说您女儿是狐狸精呢。”
秋落亦是劝她平心静气的想一想,狐彦才翩翩一个侍妾,其实不算为过。
贺兰氏撑着头,颓然倚靠在炕几上,身心俱疲。
兰猗心有不忍,就安慰道:“好歹翩翩有了爹的骨肉,这是狐家的血脉,您是正室夫人,该识大体的。”
贺兰氏猛地抬头看她:“傻孩子,娘不是因为吃醋才拒绝那个女人进门的,而是娘真的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你爹的。”
看母亲的神情,分明是认真的,兰猗纳罕道:“娘您为何这么认定呢?”
贺兰氏叹口气:“因为我知道你爹根本再不能生养了,这事他自己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我是清楚的,生下你之后,我一直没能再怀上一个儿子,我又不甘心,遂瞒着你爹去看了郎中,郎中说我没有毛病,既然我没有毛病,那毛病就该是在你爹身上,所以我确定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爹的,她想进狐家,怕是有什么阴谋。”
是这么回事,兰猗想,谁能料定当年母亲找的那个郎中不是个庸医呢,所以这个不足以作为凭据来怀